物价通缩十万倍

第一章

公司内部会议上，项目主管王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徐小忍，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把谭总的项目都搞黄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蛋。」

「看看你穿的衣服，能不能有点人样？买不起大牌，至少弄个得体的吧？」

「穷鬼！」

我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从头到脚被数落一番，甚至王凯还是觉得不解气，开始问候我的家人。

事实上，谭总的项目不是我搞黄的，而是王凯想要吃回扣，惹怒了谭总，才竞标失败。

他只是把锅甩在了我的头上。

「徐小忍，听到了吗？今天回去写一份检讨给我，明天给你通报出去，我饶你一次。」

王凯恬不知耻地说道。

我闻言心中一紧，要是被通报批评了，那我的年终奖就彻底泡汤了。

然而周围知情的同事，冷眼旁观者，抱着看我笑话的态度，没有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的。

我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拍桌子，说老子不干了，辛辛苦苦地干活，完事了还要背黑锅。

这能忍？

就在我要翻脸的瞬间，我想起了女友王倩的彩礼，我攒的钱和她要求的数额相差甚远。

另外我妹妹徐若若已经高三了，读大学的费用也需要提前筹备。

我缺钱，很缺！

王凯在公司多年，人脉背景不是我能比的，我如果敢说真相，最终我连离职赔偿都不会有。

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我们公司是行业中为数不多还不错的，我不敢冲动。

「我知道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咬牙切齿地服软。

「还有脾气？记住，明天交！」

主管看我服软，冷笑了一声宣布散会，其他同事立刻笑嘻嘻地簇拥着他离开，偌大的会议室的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徐小忍呀徐小忍，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工作里，我稍微有点泄气，手机一响，发现是我妹妹给我发来的消息。

「哥，学校的贫困生补助发下来了，钱不多，也就三千块，我给你转过去，你帮我存着。」

与此同时，还有银行卡余额到账的消息。

妹妹说是让我帮她存着，其实就是给我补贴家用的，很早之前她说她不想读大学了，高中毕业就进厂打工。

要知道她的成绩可是位列全年级前五，发挥好点能上清华北大，我怎么可能同意？

父母离世前，让我好好照顾她，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而肥。

我银行卡里的余额并不多，多年的积蓄基本上交给了我女友王倩，可以说王倩和我妹妹是我辛苦上班的两大动力。

只不过这笔钱，我最终没有转过去。

下班后，我在沙县小吃解决了晚饭的问题，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连忙接听。

结果是医院的通知，我妹妹急诊住院了。

我顾不得太多，打车赶到医院，见到了医生。

「她在教室昏迷了，被学校老师送了过来，经过初步检查，我们发现她脑子里长了个恶性肿瘤。」

「发现得还算及时，能救，不过费用不少。」

医生看着我抓着检查单，浑身发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叹气道：「抓紧时间筹钱吧。」

我浑浑噩噩地替妹妹办理了住院手续，交了费后，银行卡额度再次告急。

走在医院走廊上，我想到了之前上交给女友的存款，不多，也就十万块，但能解燃眉之急。

有了这十万，我再想办法到处去借钱，也许能筹齐前期治疗的费用。

王倩的工作地点恰好就是这个医院，不是医护人员，主要负责一些财务上的事情，我去她办公室看了看，发现她没在。

我和王倩前段时间因为彩礼的原因吵过一架，但现在我顾不得太多，走到医院外偏僻的角落，拨通了她的电话。

叮叮叮！

熟悉的电话**响起，声音却从我侧后方传来。

我回头一看傻眼了。

只见王倩拉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一副亲密的样子。

我只感觉周围的环境一下安静了。

王倩也看到了我，拿着手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挂断电话，嘴角一笑道：

「怎么，你看到了？」

「啊，我看到了。

我呆呆地说道，最后怀着希望地问道：「这是咱们叔叔？」

「哼，别回避问题了，他是我新男朋友。」王倩坦然地告诉我真相。

我接受不了，看向中年男子，新男朋友？当干爹还差不多！

「亲爱的，这是你前男友？」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开口了，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特别是发现我穿着淘宝三十块钱包邮的衣服。

更不屑了。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不过也没事，正好说清楚了。」王倩边说着，边抚了抚头发。

「说清楚了也好，你们早点了断，不然会被医院的人说闲话。」

接着，王倩走到我面前，说了一番什么金钱，家庭，未来的话，总结一句。

嫌我太穷！

「王倩，你对得起我吗？三年的感情，你现在给我说不谈了？」

我双眼通红。

王倩却很平静，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三十万彩礼，你能拿出来吗？」

我哑口无言，多年的感情到头来比不上三十万的彩礼。

「话也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别联系了。」

王倩说完，就要拉着中年男人离开。

「等等，若若她住院了，我们就算分手，我在你账户的钱能不能还我？」

我上前拉住王倩。

「住院了？」王倩一愣，下一刻看到我手中的检查单，表情更加蔑视了。

「这些钱属于你赠予我的，我凭啥要还你？」

一句话，王倩击碎了我的幻想。

每次转钱时，我都会按照她的要求，将数额拆分为5200、1314等具有特定含义的金额。

就算闹上法庭，也很可能被判定为赠予。

「你......」

我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王倩，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徐小忍，你别凶我，你不是要救你妹妹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王倩说完，回过头，看向中年男人，甩了一个媚眼。

那中年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懂了什么，笑了起来：「我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我可以减免你妹妹一部分治疗费用。」

紧接着，中年男人将双腿微微叉开，指了指胯下道：「不过，你得跪下，从我胯下钻过去。」

王倩在一旁，忍着笑意。

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我有些动摇，如果能受这屈辱，换来妹妹的生命，我是愿意的。

只不过看着这对狗男女的态度，我懂了，就算我真的钻，也于事无补。

下一刻，我低着头，走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随后，举起了手。

一拳打在他老脸上。

「畜生，欠揍是吧？」

看着中年男人倒地时错愕的表情，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等我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深夜。

回到医院，医护人员告诉我，他们住院病房紧缺，我妹妹明天就必须出院。

钱不退，换成了等价药物。

我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但却没有一点反制手段。

我没有为难来通知我的医护人员，而是走进病房。

妹妹还没有从昏迷里醒来。

我就守在她的身旁，像木头一样坐着，根据急诊医生的预估，治疗费用很贵，差不多要三十万到五十万。

可我现在银行卡里，只有五千八，连治疗费用的零头都没有。

怎么办？

我翻看着通讯录，想找到愿意借钱的人。

好几百通电话打出去，愿意借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张溪乐告诉我，明天他想办法给我筹钱。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关系很铁，现在是律师。

律师是那种越老越吃香的职业，张溪乐工作没几年，经济也不富裕。

放下有些发热的手机，我坐在妹妹的病床前，陷入沉思。

钱哪来？

就在这时，某乎的制作人给我发了条消息：

「七步，稿费明天到账，你的文数据还不错，稿费有两万三，加油。」

本该是喜讯，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在妹妹病床前，哭了起来。

第二天，我从家里的床上醒来，昨天我妹妹一直没有苏醒，我陪护到了后半夜才回家。

工作不顺，感情受挫，亲人又身患重病，我就算现在爬起来跳楼，也不过分吧？

可是我想到还在躺在病床上的妹妹，我没有跳下去，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她也得死。

我活着，也许还有希望。

上班的路上，我打印好检讨书，顺带在路边买了个煎饼果子。

什么都不加，我记得是五块钱。

「支付宝到账，五元。」

摊主的手机收到了消息提示的声音，他立刻停下了摊饼的动作，慌张地看着我。

「靓仔，你转错了？我这摊位的货，做不了10000个。」

「啥玩意？」

我蒙了，一个煎饼果子不是五块钱吗？什么10000个？

我转多了？

我连忙低头看支付宝，没错呀，是五块钱。

「你怎么转了5块钱，一个煎饼果子0.5厘，五块钱够买10000个了。」

摊位老板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喃喃道：「你也是老顾客了，清楚价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摊位牌子上的价格。

确实是0.5厘。

我睁大了眼睛，要不是摊位老板说了厘这个字，我都快把这个货币单位给忘记了。

「我这个摊位开了三年了，一直是这个价。」

摊位老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我现在退钱给你。」

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乱，甚至伸手打了左脸一巴掌，想看看是不是梦。

最终，我在摊位老板那诡异到了极点的目光中，收到他退回的4.9995元，然后拿走了煎饼果子。

接下来，我连忙去周围其他商贩那边询问价格，最后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全球的货币缩水了十万倍，唯独我的资产没变。

五千八还是五千八，换算成以前的购买力，就是五亿八千万！

真是疯狂！

我站在街道上，欣喜若狂。

我有钱了，亿万富翁！

我现在账户里的所有金额加在一起，足足有5800元。

巨款！

我通过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招来一辆出租车赶去医院。

在车上，我拨通了张溪乐的电话。

「小忍，你别催，我在筹钱了，进展虽然不太顺利，只有三毛五厘，但我会想办法的，哪怕我去贷款，也给你凑上一块钱。」

我拿着手机，听着这位小学同学的声音，心情感到格外的轻松。

一块钱，放在过去，不值一提，但是现在却相当于过去的十万元！

特别是听到他宁愿去贷款也要帮我时，不得不承认，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溪乐，别凑了，我现在不缺钱。「

我轻松随意。

谁知听到我这样说，张溪乐急了：「小忍，若若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是我兄弟，她也是我妹妹，老子警告你，别放弃她！」

「我现在真不缺钱，你不信，我给你看看我的支付宝。」

我将电话挂掉，然后将五千八的余额截图，发送了过去。

就在我截图发送的瞬间，张溪乐的呼叫立刻紧随其后打过来。

「你家拆迁了？」

这是他第一句话。

「不对，拆迁属于市政规划，都有提前通知的，不可能这么快。」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会犯罪了吧？电信诈骗？」

我刚想说话，又听见他说：

「不管你犯了什么罪，现在马上去医院安排手术，把钱交了，要给现金，然后躲起来。」

「只要你妹妹手术前，你不落网，这事就成了！」

我听着他替我出谋划策，不由得哭笑不得，还别说，他出的主意某种程度来说，也很专业了。

「我中了彩票，这总行了吧？你别老是怀疑我，这钱的来路干净得很。」

电话那头，张溪乐沉默好一阵，只说了一句话：「放屁，彩票我也买，昨天没有中头奖的。」

这一句话，也给我整沉默了，编了其他理由：」其实我是隐藏身份的富二代。「

「更放屁，你家祖上八辈都没有阔过。」

「我卖了家里的房子筹的钱。」

「你指的是那套郊区老破小？」

......

这下我是真的编不出来理由了，总不能真的实话实说吧？说了他更不可能信。

最后还是张溪乐打破了僵局，他只问了我一句话。

「你确定你的钱没问题？是合法收入？」

我也只回了他一句：「如果是赃钱，我不会打你的电话，那是害你。」

最终，张溪乐给了我无条件的信任，接受了我的委托，替我去谈收购条款。

收购的对象是我现在工作的公司。

我告诉他，钱不是问题，但我需要在下午之前，看到合理的收购合同，我急用。

交代完这些事情，出租车也开到了医院，我付完钱，走下车。

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兄弟，这家医院没有神经科，你坐回来吧，我拉你去另一家。」

随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不收你钱。」

我乐了，摆摆手说了句不用，然后又给司机多付了五厘钱。

司机立刻变脸，连忙赔笑道歉。

我走进医院，正好碰到王倩也在大厅，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讥讽道：「哟，一大早就来给你妹办出院手续？」

「关你屁事。」

我也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自从昨晚发现她出轨后，我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只能说过去是我瞎了眼。

「哼，你妹妹有你这种废物哥哥，活该得病。」

王倩被我怼得面色涨红，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斜着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昨晚我没对你动手，不代表你再骂下去我还能忍。」

王倩被我的眼神吓了一个寒颤，过去我们谈恋爱时，我虽然不算耙耳朵，但对她也算爱护到了极点。

工作多年，大半收入都上交，也基本没有对她说过狠话。

「废物！」

王倩憋了半天，没再敢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也没心思耽误，直接办理完出院的手续，至于用来抵消剩余住院费的药物，我压根没有去拿。

接下来，我直奔若若的病房，昨晚我在回家的路上查过资料，全国脑科排名第一的泰山医院就在我们城市。

只不过这家医院收费偏高，我当时只记下了这家医院的信息，没有想过让若若转过去。

但现在，收费贵？能有多贵？

「乔院长，我们两家医院都在北京，贵院脑科全国第一，过段时间我让周副院长带队去参观学习一下。」

「谈不上学习，贵院其他科室的水平也不低，不过是交流一下。」

转眼间，我坐电梯来到五楼住院区，看到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边走边客套着。

周建也在，不过他走在偏后的位置，佝偻着身子一副卑微的样子。

乔院长！

我很快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泰山医院的院长，乔平海！

他本人也是脑科专家，而且是那种医学泰斗级别的专家，完全是那种医学界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若若的主治医生人选有了！

我直接拦在走廊上，开门见山道：「乔院长，我可以请你给我妹妹做手术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群有些慌乱，有些安保人员立刻围了过来，只不过看我没有过激行为，没有动手。

「你是？」

乔平海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还没等我说话，周建立刻跳出来，弯着腰说道：

「这是我们医院病人的家属，他妹妹患了脑瘤，因为长期拖欠住院费，所以只能让他今天来办理出院手续，没想到冲撞了各位。」

他说完，看了眼旁边的安保人员，大声道：「还愣着干嘛？把他给我赶出去。」

安保人员闻言就要动手，却被乔平海挥手阻止，随后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我很忙，不一定有空给你妹妹做手术。」

「不过你可以转到我们医院来，我会安排优秀的医生主刀，治疗费用也可以减免一部分，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周建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恨得牙痒痒，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我。

这个龟孙，运气怎么这么好？偏偏遇上了乔平海来做客？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我却反手握住乔院长的手，诚恳道：「乔院长，我妹妹真的要你来，你是权威专家，其他人我信不过。」

「这......」

乔平海愣了。

这种被堵着让他帮忙救人的事情，他遇到不止一次，不过像我这样莽撞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说句不客气的话，能减免部分治疗费用，已经是仁至义尽，医院又不是做慈善的，现在财政上需要自负盈亏，还要他怎么样？

「还愣着干嘛？保护乔院长。」

周建急得跳脚，甚至自己冲过来对着我要来一拳。

就在这时，我抬脚将周建踢回人群，然后抓紧了乔平海的手，再次诚恳道：「如果乔院长愿意亲自出手，我愿意给泰山医院捐款。」

「捐款？」

乔平海愣了，心说，就算捐款，也和我出不出手的没关系呀。

再说这小子能捐多少？

「对，捐款。」

我点点头，淡淡道：

「我给泰山医院，捐一栋楼！」

等我话音刚落，周建直接笑出了声，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身上地摊买的衣服笑道：「蠢货，你知道捐一栋楼要多少钱吗？」

「要多少钱？」

我眯着眼睛看向周建，说句实话，捐楼需要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

「不算医疗设备，地皮也用医院的，光建筑费也需要八百元。」

周建伸手要拽我的衣服，冷笑着质问道：「八百块？你有吗？」

「你要是能出这笔巨款，我今天跟你姓！」

我轻飘飘地侧身，然后再次将周建一脚踢回人群。

「不好意思，八百块我还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