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作酒

王娜拽了蒙笔的女人朝外推去，迭声道歉：“对不起，房子暂时不卖，咱们回见。”

直到被推出门，女人才反应过来，跳着脚在走廊上骂得地动山摇。

郁依依烦得要死，拿了手机就要打保安电话，却被王娜按着，温声：“我熬了粥，你先吃了休息。”

她拉着王娜，正声：“娜姨，房子不能卖。”

王娜抹着眼泪颤声：“依依，这房子本就是你母亲的嫁妆，阿兰是见我可怜才把房子过给我。现如今她的手术费还欠着，遑论是后续的治疗费。”

郁依依腿不能久站，朝地板歪去，王娜搀了她倚在沙发，又忙着去厨房端饭菜。

郁依依啜着粥道：“母亲把房子过户给你，不是因为你可怜，只是因为你是自幼陪她长大的闺密。幸好是过了户，否则我们现在岂不是要沦落街头。”

王娜夹了菜递上，小心劝着：“话虽如此，可我又没工作，几十年来都是靠阿兰养着我们母女。胧雪又小，也赚不了钱——”

郁依依笑：“有我在。”

王娜强忍着泪：“你还有半年才大学毕业……”

即便是两个孩子都毕业了又能如何？什么样的工作一个月能拿几十万，她都不敢想。

郁依依放下粥碗，看向落地窗外：“娜姨，外祖父是不是曾给我订下门婚事？”

王娜怔了半晌，反应过来笑道：“是，可那都是五十年前的戏言——”

她旋又端着脸纠解道：“也不是戏言，郁老他们依的是古礼，庚帖都交换过，但是，这事要怎么说——，依依，你是怎么知道的？”

郁依依反手拈了瓣自外飘落的紫铃兰扔入高脚怀中，执了红酒朝杯中倒着，声淡若风：“你先说给我听听。”

王娜见她喝酒，伸手要拦，可见她脸色憔悴的不成样子，抻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低头叹息：“这事，还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五十年前。

郁正圃去山上采药时遇到个跳崖的年轻男子，他便着人救了男子带回郁家，便是覆晨。

覆晨本是不远万里与人合伙前去深山倒卖药材的商人，不承想药材没淘到，反倒被合伙人卷了钱财逃之夭夭，连归家的路费都没了。

那是他的举家之财，想到家中尚眼巴巴等着自己归去的妻儿，悲愤之下转不过弯，便跳了崖。

可他不是本地人，不熟悉地势，不知道自己跳的地方并非万丈深渊，不过是方被杂草淹没的斜坡。

人没死，却被伤了腰，只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等着饿死，没想到被路过的郁公救回。

郁正圃知道他遭遇后并没多言，只让妻子尽力医治，覆晨伤好后也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便厚着脸皮给郁公借回程路费。

郁公不仅借了他路费，还拿出枚被棉布包裹的紫色翠幽兰，他说，覆晨人长得俊，想来生的孩子也是白**嫩。所以要和他做儿女亲家，这株紫幽兰便是聘礼。

覆晨只当他是宽慰自己的话语，何况一介深山住着茅屋的药民，又能拿出什么值钱东西。便恭谨收了幽兰，转程归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