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孔背后还隐藏着一张脸

我欲唤橘橘的名字，却在喉头凝噎，无法发声。四目交接之际，我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令我不由自主地战栗。眼前的面孔让我心生惧意，那赫然是我早已离世的弟弟——方圆的面容。

记忆闪回到九岁的那个冬天，弟弟七岁，背后有人穷追不舍，尽管面容已模糊不清，但那疯狂的笑容仍深深刻印在心头。我们在疾奔中，我因体力不支落后，央求弟弟稍作等待。他回头一瞥，不慎摔倒。我急忙赶去拉他起身，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逼近的恐怖笑声愈演愈烈，我终因极度恐慌，抛下了弟弟独自逃生。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终于消散，家中静候多时，却未盼来弟弟的身影。唯有在无数个梦魇中，一身鲜血的弟弟伸出的手掌步步迫近，画面历历在目。

因此，我总是在潜意识里逃避这段回忆，尽管那些与之相关的细节几乎已被遗忘，唯独那张脸孔始终镌刻心底。

此刻，那张曾在梦魇中无数次淡去的脸庞突兀地再现眼前，使我愕然驻足。正欲启口询问，却发现身边的女友暖暖脸色亦同样苍白难看。

未及我发问，暖暖已拽着我的手臂一路狂奔上楼。甫一进门，她便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接着又迅速挣脱，抱住头部连连后退，嗓音破碎地哀求：“别打我，别打我。”这突如其来的言辞让我本已混乱不堪的思绪几近崩溃边缘。

橘橘再度发出一声呼唤，那熟悉而又惶恐的声音预示着我又将陷入对自身躯体的失控状态。自从几个月前，橘橘对暖暖表现出异样举动以来，一切开始变得诡异异常。特别是在我听从李医生建议决定为橘橘施行绝育手术之后，我的灵魂竟开始在自家橘猫与我的肉体之间无常切换，且无法自控。

橘橘的这一声叫唤正如预期般引发变故，我抬眼望去，只见“我”的身体正以一抹难以觉察的微笑面对着我。与此同时，暖暖再次与“我”的身体对视，惊骇之余瘫坐于地，无助地蹬腿挣扎。

那一刻，橘猫、伤痛、攻击、弟弟……种种碎片在我脑海中交织碰撞，试图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却又似乎缺失了关键的一环。然而，已来不及细究，因为“我”的身体已然握紧拳头向暖暖挥去。

我全力以赴地撞击自己的身体，伴随着一声怒吼，瞬间重获对身体的掌控，向着暖暖大声疾呼：“快跑！”然而暖暖仿佛并未听见，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橘橘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又一次夺走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我再次奋不顾身地撞向前方，竭尽全力地呐喊：“暖暖，快走！”这一次，暖暖终于有了回应，她瘫坐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逃不掉了，他一直都在这里。”

随着橘猫再一次扑过来，我们的纠缠使得视线摇摆不定，进一步搅乱了我的意识。经过一番激烈争斗，我艰难地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连忙抓起橘猫远离暖暖。此刻，我彻底意识到，三个月前橘猫的身体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方圆的灵魂占据。

我推开门，迎面撞上了那张令人胆寒的脸孔，他用污浊的手紧抓着门框。橘猫又叫了一声，我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那个曾经的捡垃圾者，或者说现在的方圆，正以狡黠的笑容注视着我，那笑容我曾在占据我身体的“他”脸上见过。

我质问他：“你霸占了橘猫的身体，对吧？”

方圆则一脸无辜委屈地回答：“你在说什么？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