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二皇子造反的那些年

“什么事？”卓梦殇提起了心。

卓尔珍奇怪的道：“伽蓝，这个人你知道的吧，一直跟在明王身边的那名侍女。今日我去探望父王的时候，明王派她跟我一起去的。到了寝宫门口，到处都是守卫，领头的见了她才没阻止我。但在我说出要单独进去见父王的时候，那领头的很明显不同意，但看了一眼伽蓝就没说话了，而且她居然没有跟我一起进去，而是留在外面等着我出来。”

卓梦殇与卓尔珍对视一眼，“公主的意思是……若真是这样，她在明王那里的地位定然不低，那将来或许有大用处，只是要再试探几次确定真伪，免得中计。”

卓尔珍点点头：“对，说不定她也是受了明王的命令，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才这样做的。”

当夜，卓梦殇就策马去了城外，与之密会的几名大臣连夜上书求见国主，不出意外，全都被卓阿明以国主需要静养为由驳了回去，但第二天，东丹皇城内就出现了流言，说国主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来处理政务，其实是被明王给软禁起来了，说什么操劳过度生病，实则是被下了毒，这才卧床不起，明王此举就是为了夺得国主之位。

越传越烈，就连说书的地方都已经连夜编好了故事，在人们茶余饭后高声阔谈，这些人当然都是卓梦殇安排的，也是罗君离留下来的计划中的一环。

卓阿明是在上朝之前才听见属下传来的消息，一时间怒不可遏，瞬间联想到了昨日才来过的公主。

朝上，已经有官员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询问明王，国主的病情究竟怎么样。

“臣斗胆，想问问明王，国主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为何过了那么久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趋势，也不准我们任何人前去探望？”说话的正是密谋的其中一人，乃是东丹的第一武将——迈建中，也是陪着国主卓赫卜征战天下的人，被封为平定大将军，如今官居二品。

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说出的话含着内力传达到朝堂上的每一个地方，威严十足，确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卓阿明此刻坐在国主之位的左下角，他站起身来，突然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迈将军不必着急，本王已经与你们说过了，王兄为国事操劳不已，撑不住病倒了。医师说了，王兄需要静养，不得让任何人探望，免打扰王兄休息，加重病情，迈将军这是想让王兄陷入危险？”

他阴恻恻的反问，虽然在笑，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他现在有多么的不爽，也就只有迈大将军才敢这样与明王说话。

迈建中：“明王言重了，臣只是想要知道国主现在的具体情况，若是不能亲自去探望，那可否让臣的医师前去为国主诊治一番，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此话一出，也有几道声音在附和，卓阿明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想到外面的流言蜚语，眸色微沉，参与这件事的到底有多少人，他如蛇般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划过。

又有人开口了：“还请明王准许其他医师一起为国主诊治，国不可一日无王。想当初国主在的时候，东丹从未打过败仗，可现在呢，居然败了，还要签订战败协议，这是我东丹国的耻辱，更是东丹百姓的耻辱，这对不起战死沙场的将士，对不起他们的家人，更对不起百姓的信任！”

他字字珠玑，慷慨激昂，言辞中都是对卓阿明的谴责，卓阿明面色不虞，这人就是卓赫卜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卓元忠，也是东丹两朝元老，自从国主病倒由他处理政务开始，这老不死的就到处找他的麻烦，恨不得将他从摄政王的位置上赶下去。

他就要当场发怒，却被另一人抢先开了口。

“卓大人！说话可要三思，战败一事任何人都不想发生，卓大人这样说难道是在责怪明王吗？”

卓阿明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去，就让他的心腹去对付这几个老匹夫吧。

卓元忠道：“老臣并无此意，只是老臣与诸位大人都十分担心国主的情况，可明王总是以需要静养为由，不让任何人探望，更不许任何人接近国主的寝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究竟是为了保护国主，还是为了防止让我们知道真相！？”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随后一声怒吼：“你大胆！明王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说话的人一脸的刻薄相，眼神不善。

“哼！”卓元忠拂袖道：“老臣当年辅佐先王，如今又辅佐国主，为王为国鞠躬尽瘁，如今国主情况不明，难道要我等视为不见，全都装瞎子吗？若是明王问心无愧，为何又要阻拦我等看望国主，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紧接着又站了几个人出来，都是赞同卓元忠的说话，要求见国主。

卓元忠趁热打铁：“不知明王可有听闻如今皇城中的流言，百姓和我等都在担心国主的安危，还请明王给天下一个交代，今日老臣斗胆冒犯明王，自知有罪。等见过国主之后，任由明王处置。”

卓阿明的脸色再也掩藏不住，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他没想到，这帮混账居然敢当众如此的质问他，明明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但一直都不曾如此激烈的质问，究竟是何人指使让他们死灰复燃，就凭她卓尔珍根本办不到这点，还有外面的流言蜚语，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竟传播的如此之快。该死，一定要找到这些人，全都杀了。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齐声奏请看望陛下，卓阿明的手下见情况不妙，也只能跟着跪下来，否则他们身为明王派系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只有方才为明王辩护过的大臣，吹胡子瞪眼的不肯与他们请求。不过有没有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眼见着下不来台，卓阿明也只能同意，反正现在卓赫卜也说不出话来，就算他们见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卓大人言重了，你一心为国为民，本王又怎么迁怒于你，本王答应你们便是，为了自证清白，也为了诸位大臣一片赤诚之心。”他又恢复了和善的面孔，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谢明王！”大臣们齐声高呼，不给他反悔的余地。

“不过，为了不打扰王兄的休息，此次探望，明日就由卓大人一人与本王一同前去吧。”他盯着卓元忠皮笑肉不笑。

“谢明王。”卓元忠丝毫不怕，就算豁出性命他也要将国主的消息带出来。

迈建中正要上前一步，想一起去，却被人暗中拉住了衣摆，这才不着痕迹的站好。

“还有一事，恳请明王答应。”卓大人又说了一句。

明王看他的眼神已经是极不耐烦，要不是旁边有人，卓元忠的脑袋怕是已经搬了家。

“说。”

他的语气不禁让人想到了不久前，有一名五品官员殿前失仪，还顶撞了明王一句，第二日便被人发现家中进了盗贼，全家上下三十口无一幸免。众人心里命吧根本就没有什么盗贼，但奈何没有证据，国主也不在，只能装傻充愣，就连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也被找了个由头罢职。

“老臣想在明日带一名医师一同前往，好为国主再诊治一番。”卓元忠掷地有声，丝毫不惧。

明王盯着他，良久，在窒息的沉默里说出几个字：“本王准了。”

下朝之后，卓元忠和迈建中等人像往常一样回到各自的府中，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被跟踪。只是暗中的联系却没有断，都由宋河带来的暗卫和卓梦殇负责他们之间的交流。

夜深，卓梦殇一身夜行衣来到卓元忠的府中。

“梦殇姑娘，你来了。”卓元忠将书房的门关上，周围已经被宋河的人保护起来。

“卓大人。”卓梦殇向她行了一礼便开始说正事，“明日您同明王去国主寝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里面都是明王的人，武功不低，但您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若是您有危险，就会现身保护您。那件事也已经准备妥当。”

“太好了，梦殇姑娘接着说。”

“我们已经查出国主是被下了毒，还查出了毒源，但研制出解药还需一点时间，不过国主还有神志，虽不能当着明王的面与您直接沟通，但他是能听到您说话的，明日您只需将咱们已经准备好的消息传递给国主就好，接下来我教您几句暗语。”

“好，好，好！”卓元忠激动不已，在听到国主是被下毒之后，他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国主有什么大碍，又恨那明王实在是大逆不道。居然敢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夺位，再听到已经找出了毒药，解药也快研制好了他又很高兴，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梦殇姑娘，您与公主真是辛苦了。国主，这段时间一定受了不少苦，还好很快就可以将国主救出来。”没想到，事到如今，扭转局面的居然是两位姑娘，真是令人由衷的佩服。

卓梦殇笑了一下，看着卓大人眼眶中的热泪，心里一阵感慨，这些都是真正忧国忧民的能臣，为了这个国家连命都可以不要，总是能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

翌日。

下了朝之后，明王便和卓元忠卓一起，连带着卓元忠带来的医师在众人的注视下前往国主寝宫，卓梦殇在暗处看到身边跟着那位伽蓝，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了一声，赶紧去通知宋河，她怕卓大人有危险。

卓大人跟在明王身后，恨不得三步并两步。但明王故意走得很慢，就像是闲庭散步似的，折磨着他的心，医师在后面不断的祈祷今日自己能活着回去，大气不敢出。

卓元忠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也不打算催促，反正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国主，将消息递给他。

终于到了寝宫门口，门口的侍卫见到明王来了，全都跪地迎接：“参见明王！”

明王负着手，抬脚往里面走去，沿路巡逻和站岗的士兵见到他，无一不跪地行礼。

卓元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简直比国主的派头还要大，况且国主从来都是礼贤下士。往往这个时候国主都会说一句“请起。”

可这明王完全是一副目中无人，享受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看不见脚下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适合做一国之君呢？

四人停下脚步，门里面就是国主修养的大殿，卓元忠正要抬脚，就听见明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卓大人不必着急，王兄就在这里面，你可要轻声些，不要惊扰到了王兄休息。否则……”威胁的意思太过明显。

卓元忠点头：“明王放心，臣一定小声。咱们进去吧。”

“不忙。”卓阿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有些佝偻的卓元忠：“卓大人，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他见卓元忠不接茬，自顾自的说道：“从前啊，有一大户人家，这家人户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嫡长子，但他庸碌无为，资质平庸，嫡次子才智过人有着大抱负，就因为出生时间的差异，聪明能干的弟弟没办法继承家业，只能看着庸碌的哥哥非常努力地才能将家业打理好，却没办法更进一步。

于是他忍不住了，想要替哥哥管理家业，发展壮大，但哥哥怎么都不愿意退位，没办法，这个弟弟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若你是那当家人，你会选择哥哥作为继承人人还是弟弟呢？”

他的笑容耐人询问，看着卓元忠的脸色，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卓元忠淡定自若，缓缓的看回去，而后将目光转到门上，似乎要透过门看到里面的国主。

他淡淡道：“若次子只是才智过人，但却不知道礼贤下士，不懂得如何管理整个家族，致使家族中人分崩离析，又何谈壮大家业呢？明王道长子庸碌无为，可若是长子能够做到将家族拧成一股绳，懂得仁治，那他在身份，在能力都是最适合的人选。次子若真的贤能，就不会想要越过长子。老臣不是那当家人，自然无法替他选择，但老臣认为，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以下犯上，罔顾人伦，残骸手足，致使家宅不宁，人心不稳。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人应该做的事。”

闻言，明王笑了几声，越笑越大声。卓元忠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停下来。

“好，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进去吧。”说完，守卫就将大门打开。卓阿明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卓元忠先进。

卓元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走了进去，医师在后面被吓的冷汗直流，赶紧的跟了进去，身后的卓阿明对着始终低头不语的伽蓝做了个动作，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