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非打造的《最后的格格》是一部扣人心弦的短篇言情小说。故事中的主角裴铭格格历经磨难和挑战,奋起反抗邪恶势力并寻找真相。小说以其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而吸引了广大读者的关注。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我,想踏出这道门很容易。我故步自封,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我是最后的格格。直到他战死的消……。
1
我是大清最后的格格。
所有人都在这个时代向前走,只有我被困在后宅之中,做一个格格。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我,想踏出这道门很容易。
我故步自封,不敢踏出那一步。
因为我是最后的格格。
直到他战死的消息传了回来。
直到我已经家破人亡。
我看着那道门槛,终于走了出去。
[1]
我十岁那一年,大清亡了。
爹爹喝得醉醺醺,抱着我哭了一晚上,嘴里一直叫着皇上。
好像没有了皇上,他就丢了半条命一样。
我爹是个不太受重视的郡王,和当今皇上有着一点微薄的血缘,因而就算他一辈子碌碌无为,但依旧能受人尊敬,衣食无忧。
可以说,只要我爹安分守己,不去做什么掉脑袋的蠢事,可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做个闲散王爷。
现在这些都没了。
皇上被迫退位,大清亡了。
我爹这个郡王和我这个格格,成了过去的产物,地位尴尬。
可我爹好像不认命,他整天做着光复大清的美梦,一向不喜与人交际的他竟然主动邀请一些有权势的客人到府上。
有名人商贾,也有军阀地主。
我当时很小,只记得家里许久没来过那么多人,我心里没由来产生对未知的恐惧,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敢踏出门一步。
我爹将王府里的一切都保持得像大清没亡时一样。
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变,他还是那个尊贵的王爷。
我爹依旧按照格格的标准来教导我,府上的丫鬟婆子见到我都会福身行礼。
[格格吉祥。]
就这样,我长到了十七岁。
[格格,您院子里的杜鹃开了!]
丫鬟如意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福了福身子行礼,然后惊喜地告诉我这个消息。
如意今年十三岁,八岁那年被卖进了府里。
她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样,她的好奇心非常旺盛,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每次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比如哪里又打仗了,哪里又闹革命了,都会兴冲冲跑来和我说。
我每次都会耐心地听她讲完,但不会发表意见,如意也总是像倒豆子一样向我倾诉,并不在意我的看法。
我放下手中的绣品,和她一起去了后院。
我种的那些杜鹃开得很好,花团锦簇,异常漂亮。
从小到大,我爹总是将我关在自己的小院,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抛头露面。
我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话,因此并不觉得他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对。
但终日里待在一处地方总归太过无聊,我便寻了法子打发时间。
杜鹃花的种子是伴我长大的嬷嬷从外面买回来的,为了种花,我翻阅了许多书,甚至连我爹书房的书籍也被我看了一遍。
我爹发现后很不悦。
他觉得女子读太多书,将来夫家会不高兴,为此还责罚了我一顿,让我抄了三遍女戒与女训。
我抄得手腕酸痛,但心里没什么委屈,因为我成功找到了有关种花的方法。
从那之后,我时常把自己关在小院里研究,如意就蹲在门口帮我放风。
每当发现我爹朝我的院子走来,她就会故意发出一些声响,我就会匆忙放下沾满泥土的铲子跑回屋子洗手。
若是让我爹发现我如此不顾形象,怕是又要挨罚。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杜鹃,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一种满足感。
[格格,你好厉害啊!这些杜鹃开的比外面花店卖的漂亮多了。]
如意在花丛中跳来跳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我抿着唇,眼底全是笑意。
我让如意采了一些杜鹃花瓣,特地选了那些开得最好,颜色最鲜艳的,晾干之后可以做蔻丹。
如意在我身边好奇地问:[格格,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一边摘花瓣一边回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会,我不会的可多了。]
[那格格你不会什么?]
[不会赚钱做生意,不会扛枪打仗,男子会做的我都不会。]
[可是外面的那些女子,有人会赚钱做生意,有人也会扛枪打仗,男子能做的她们都能做,甚至比男子做得更出色啊。]
像以往一样,如意又提起了外面的世界,之前我已经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外界发生的变化,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了我无法想象的样子。
但是这次,我却沉默了。
许久,我抿了抿唇,说:[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格格。]
如意嘟囔:[对哦,您是格格,怎么能做那些事?]
格格,从前象征着尊贵的地位。
如今,我竟然不知这是一种荣耀,还是枷锁。
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不去想这些。
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我让如意搬来了藤椅,放在院子中央。
我躺在藤椅上,周围是杜鹃花海,风一吹,周围便盈满了花香。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我睁开眼,看见我爹身边的贴身小厮走近,向我行了个礼,恭敬地道:[格格吉祥。]
[格格,王爷说今晚他要在前院宴请客人,让您待在院子里千万别出去,若是让外人冲撞了可不好。]
我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没有多少意外。
我爹隔一段时间都会请些人来府上做客,短则几天长则月余,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得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不知道这次得多久才能出院门。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没了好心情,命人撤了藤椅,回屋继续去绣我的刺绣去了。
时间很快过去,如意在屋里点起了油灯,还提醒我:[格格,仔细伤了眼睛]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还没黑,便把绣品搬到了外面,坐在廊下继续手上的活计。
突然,一阵风起,卷走了我刚绣好的手绢。
眼看着洁白的手绢被吹走,我连忙起身去追。
追到院门口,我意识到什么,顿住了脚步,踟蹰着不敢出去。
手绢正好落在院门外不远处的地面上,只要迈出去捡起来就好。
但那是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平时人来人往。
我站在那里,呆立不动。
脑海中想起白日里那个小厮的话,今晚府里会有外人,若是出去被人瞧见,到时肯定会被罚。
就在我犹豫之时,有人捡起了那张手绢。
我猛地望去,一名穿着军装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拿着那张手绢。
他看见我,先是打量了一瞬,有些惊讶,而后问道:
[这是你的吗?]
[2]
这里是后院,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是如何闯入这里的,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知所措。
那男子见我不回答,走近了几步。
我连忙道:[别过来!]
他顿住脚步,仿佛意识到什么,退回了原地。
[抱歉。]
他似乎觉得吓到我了,抱拳弯腰行了一个极其生疏的礼,配上他那一身整洁的军装,显得滑稽又违和。
[在下裴铭,受邀来府上做客,酒后出来走走,谁知迷路到这里,碰巧捡到了格格的帕子,希望格格宽恕。]
我并不诧异他一语道破我的身份,毕竟王府之内,穿着大清格格服饰的只有我。
我勉强镇定下来,指着他手上的手绢,又指了指门口处的青石板,说:[你放在那里就好了,然后赶紧离开。]
否则,若是让我爹知道了我私下与陌生男子见面,怕是会打死我。
裴铭点点头,按照我的话将手绢放在了石板上,还贴心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压住,免得再次被风吹走。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说:[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出去,能劳烦格格指个路吗?]
我唤来如意,交代她把人悄悄地带走,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如意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点点头,领着裴铭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我连忙跑到门口,将手绢拿了回来。
和手绢一起拿回来的,是一块包装精致的糕点。
我撕开包装将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比我在王府里吃到过的更加好吃。
我看了眼包装纸上的字,品芳斋。
很快天就彻底黑了,小厮在院门口挂上了灯笼。
如意小跑进了院子,来到我面前,她四处看了看,用无人能听见的气音小声和我说:[格格,人已经带出去了,我盯了一会儿,他嘴挺严实,没和别人说不该说的。]
我点点头。
[格格,您知道王爷今天宴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如意一脸神秘,我摇了摇头。
[全是军阀!]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我被惊了一下,随即皱眉。
现在想来,白日里那名年轻男子应该也是我爹这次的座上宾之一。
我的心底泛起了浓浓的担忧。
虽然我从不出门,但也知道如今的世道军阀割据,战乱不断。
我爹在这种时候和军阀们往来密切,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就算会发生什么,也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原以为今天的相遇只是我人生中一段转瞬即忘是插曲,却没想到不久之后,我竟再次见到了裴铭。
[上次酒后失仪,险些惊扰了格格,今日在下特地来向格格请罪。]
我震惊地望着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手上提着的两个纸袋子。
[这是品芳斋新出的点心,我想格格应该还没尝过吧?]裴铭笑着问我。
品芳斋,我还记得,是上次我吃过的那块很好吃的糕点。
但是……
[有人看到你在这里吗?]
我很害怕,我怕被说闲话,和一名陌生男子私下见面,这在我过去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裴铭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在意这个。
是啊,若是外面那些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便不会连和男子见一面都战战兢兢。
[今日司令和王爷有事要谈,我就跟着过来了,刚才找了个借口离席,应该没人看见我到这边来了。]
虽然他有些意外,可还是一一回答了。
我暗松了一口气,朝旁边的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纸袋。
[谢谢你的糕点,上次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但是你我男女有别,裴先生以后还是别再来后院了,否则让人瞧见,容易说不清。]
裴铭听完,直接笑了:[有什么说不清的,你我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么封建做什么?]
[格格,大清亡了。]
气氛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裴铭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有些懊恼:[抱歉,失言。]
他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
不礼貌。
我神色未变:[没关系。]
大清确实亡了,这是事实。
只是我爹还在做着光复大清的美梦而已。
我再次让如意送裴铭离开,只是这次他走之时,似乎欲言又止,想对我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走之后,我尝了那些糕点,依旧很好吃,甚至让我生出些贪恋的滋味,好奇外面的其他事物是何样子。
但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我爹对大清的执念具象化到了我身上。
他强制我保持着格格的体面,吃穿用度一如从前,并且严格禁止我同外界接触,整座王府,宛如与世隔绝一般。
而现在的我,就是被桎梏在后院府宅之中的一只金丝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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