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性回忆

1

结婚六周年，我为了支持付怡的事业，包场了她主演的电影。

却在大屏幕里看到她打破玉女形象，和男主纠缠在一起的香艳片段。

我红着眼眶打电话询问，却听到她和电影男主在宣传时说，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是我们为了作品向艺术的献身，希望未来还能有这样为艺术献身的机会。”

而我终于看清，电影男主正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

我果断地给家里打去了电话，撤出对她的投资。

……

电影还在循环播放着那场香艳桥段。

付怡抱着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次次深情地对他说，我爱你。

手机里也传来付怡在直播里和杨添楷模仿这个桥段发出的声音。

我甚至有瞬间希望自己失明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可看不见。

“添楷，我爱你。”

这次付怡不再喊的是杨添楷在电影中的名字，而是他的本名。

那深情款款、温柔眷恋的眼神，满满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看着直播间粉丝疯狂发出在一起的弹幕，心情落到谷底我忽然笑了出声。

跟付怡结婚整整六年的时间，我爱你这三字，她从未跟我说过。

我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到处都在挂着付怡与杨添楷甜蜜拥吻的宣传横幅。

她笑得那么温柔，完全不像在我身边，总是冷冰冰的神情。

浑浑噩噩逃回了家里，我看着卧室挂着的结婚照。

付怡那淡漠疏离、和我拉开半米远距离的巨大照片，我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我将结婚照砸了下来，彻底摔碎，发泄的嘶吼。

之后平静下来，是无尽的沉默。

除去这张结婚照之后，原本就冷淡的家里显得更加空旷。

我试图在家里想要找到和付怡有甜蜜恩爱回忆的东西，来证明我在她心里也是有几分地位的。

可什么也翻找不出来。

付怡是在临近半夜的时候才回来的。

我还坐在客厅结婚照破碎的照片之下，嘲笑自己尽心付出的这六年。

她看到满地的碎片吓了一跳，嫌弃地对着我说，

“搞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乱。”

她丝毫不在意地上已经坏掉的结婚照。

只是觉得，家里脏了。

我沉默地盯着她，在她脸上看到一抹厌恶。

付怡一脚踢开了地上的结婚照，坐到沙发上不耐烦的对我说，

“赶紧收拾了，去煮碗牛肉面过来，我快饿死了。”

说完就把玩起了手机。

言语中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的口吻，仿佛只是在下达一件我应该做的事情。

“不想做。”

我起了身冷静地看着她，一连六年，从未这么平静过。

付怡掀开眼皮，皱着眉心不停打量着我，丝毫没有给我一点耐心，沉着脸骂，

“谁惹你了回来就给我甩脸子，我一天为了宣传电影到处跑，我不累吗？别没事找事好吗？”

面对她的怒气，我忍不住讥笑了出来，淡淡地看着她说，

“你的新电影我已经看完了。”

付怡拧着眉沉着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看完了就看完了，是不是我还得给你搬个奖......”

我神情淡漠，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她说着说着底气十足的话忽然落了下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眼神飘忽了起来，试探地询问，

“那个片段你看到了？”

我沉默不语，将脸撇去一遍。

自出道以来，付怡就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着不容侵犯的玉女形象。

我本以为是付怡天生性格如此，在看到那部电影和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时。

我终于意识到，她只是对不重要的人保持着这样的形象而已。

付怡打量着我的神情，没一会轻蔑地说，

“哦，就是因为这事啊，你就特地给我摆个脸色出来？那是导演的安排，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讥笑出声，静静地看着她。

竟然没在她脸上探寻到半点心虚或者愧疚的画面。

早在两年前，付怡就已经到了可以自己挑选剧本的咖位。

要是她不愿意，根本就没有导演能强迫她拍。

而她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显然只是因为没把我当一回事。

“是吗。”我面不改色坐下，语气平平地轻问。

付怡却突然暴怒，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主动想拍这种片段？周衡！我原本以为你可以理解我的工作，没想到你这么死板，连这个都接受不了！”

“算了，我懒得跟你扯，就你这种缺乏情趣的人，看不懂曲解电影也纯属正常！”

她话一完就砸门而出，砰一大声响彻了整个家。

我苦笑了一声，是我不懂情趣。

不过从今以后，她也不会在一个不懂情趣的人身边将就自己了。

2.

回想我和付怡这六年的时光，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她温柔细致，对我任何事情都格外关心。

她会催促我不要熬夜，给我做好早餐。

每天会给选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好放在床头。

知道我记性不好，会在家里到处贴满纸提醒我家里重要东西放在什么位置。

我的大小事基本上都很依赖她。

有时候身份证、银行卡或者重要合同找不到了，我给她打去电话，还担忧她会嫌我烦。

可她在电话那头笑得特别温柔，

“你呀，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才好呢？合同在电视机下的柜子里，身份证也在那。”

付怡做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照入屋内的那缕阳光。

一点点侵入我的心房，渗入我生活里每一处点点滴滴。

我开始像她说的那样，开始担忧有一天付怡会离开自己。

所以毅然决然将所有的钱投入付怡的演艺圈行业。

甚至不惜倾尽家里的人脉资产，为付怡做打点让她不在追求自己梦想的道路上受到阻碍。

我们互相依偎着走完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第五年，我发现了付怡的秘密。

那是无意间翻到她大学时期的日记本，那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杨添楷。

我细细翻阅着每一页，发现付怡所谓的梦想不过是想要出国的杨添楷，能看到自己的现状。

我从来不知道，付怡原来可以对一个人那么热情，毫不掩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从那本日记里窥探到的内容，我甚至不敢找付怡对峙。

生怕她当着我承诺这里面的所有都是她的真实想法。

我将痛苦深埋在心里，一遍遍安抚自己那都是她过去的事情。

直到杨添楷回国之后，开始踏入演艺圈和她一起拍戏，在片场传出暧昧的行为。

直到那部电影中出现了付怡**、开放、妩媚的片段。

我知道我再也维持不了这浮于表面、虚假的家了。

事实证明，我错了。

就算我做得再多也比不上杨添楷对她勾勾手指。

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过了一遍，我掀起眼帘给律师打去了电话，拟了份离婚协议书。

就在刚挂完电话，门被人敲响。

是付怡的经纪人来了，她带着抹得体的微笑递给我一个袋子，

“周先生，这是怡姐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我接下之后她就离开了，打开口袋里面是一个精美包装的十分精致蝴蝶胸针。

那是一年前在一个拍卖会上，我一眼就喜欢上的蝴蝶胸针。

但是因为三百万昂贵的价格，我知道付怡作为明星保养花钱的地方多，一直舍不得买下它。

可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银行卡支出六百万的消费记录。

那天付怡买了一个六百万的表，送给杨添楷做杀青礼物。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那个熟悉的秀娟字迹简单的写了五个字，

[六周年礼物。]

我将胸针又装进了盒子里，随意扔到了桌上，再也没看过一眼。

没过多久，付怡打来了电话，语气温柔得能掐得出水来，

“礼物收到了吗？刚才我让小恬送过去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

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象中我欣喜若狂，又对着她感恩戴德的反应。

付怡沉默了几秒，有些讨好意味传听筒那边传来，

“好啦，我昨天是话说得重了一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礼物还喜欢吗，我记得去年你看到它的时候都走不动道了。”

我没有搭话，她接着自顾自说，

“待会刘导会来我们电影宣传，你也来好不好？到时候发言致辞的时候，我有惊喜要给你。”

我语气冷冷地刚想拒绝，可一想起刘导又犹豫了。

当初为了给付怡做投资，刘导中间牵线搭桥帮了不少忙。

他那么大的导演能出席付怡的电影宣传，不少也是看在和我的交情上，要是不去的话，那实在有点不给他面子。

3.

我去了电影宣传的片场，刘导见我来，连忙给我招手让我和他坐一排。

看到付怡和杨添楷手牵着手站在台上，我以为早就没有任何情绪了，却还是不由得心刺痛了一下。

“小周，怎么现在才来，付怡刚才说，结束后要作致辞感谢呢，肯定是要答谢你这个鼎力支持她的老公啊！你看看你多有福气，老婆又漂亮又能干！”

刘导笑着跟我打起了招呼。

“路上堵车了。”我笑笑跟他寒暄着，没有将自己本想不打算来的想法告诉他。

没聊几句，付怡和杨添楷开始做宣传活动。

有不少粉丝在下面起哄，对付怡激动提问，

“付老师，要是让你给添楷一个亲密的称呼，你最想叫他什么？！”

付怡握住话筒，深情地看向杨添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老公。”

轰一下，我好像被电击了一般，神经系统出错，动弹不得，整个人木木的呆滞在座位上，肩膀止不住的在颤抖。

结婚六年，付怡从未叫过我一句老公。

哪怕是在床上，她最多只会叫我宝贝。

我以为只是她性格内敛不愿意，此刻脑中刷一下想起她日记里写的。

如果嫁给了不爱的人，一定不能叫他老公，因为老公这个称呼是要留给爱的人的。

看着台上，杨添楷握住她的手，将她肩膀反扣揽进了怀中，笑着一遍遍低语在回应她，

“老婆，我最爱你了。”

付怡脸上灿烂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刘导察觉出来了我脸色不对，扫向台上亲昵的两位，面色复杂对我说，

“小周，别太在意了，这些都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我扯出一份难看的苦笑，“我知道。”

我知道，付怡不是走过场，她对杨添楷从来都是真情流露。

刘导看向台上又看向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我的肩以作抚慰。

活动的时间很短，仅仅二十分钟，我却像好像过了两天两夜那么煎熬。

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活跃起了气氛，聚光灯忽然打到我的头上，他在说，

“周先生，请您上台来！付老师说，这次宣传电影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付怡看着我半天没动，不耐烦地皱起眉。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上了台上。

和春风得意的杨添楷对比起来，我简直像一个过街老鼠，他眼中的玩味和轻蔑一点也没藏。

挽着付怡的手也没松开，挑着眉对我说

“周衡，我和小怡都是为了宣传电影，有些比较亲密的行为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他说得很大声，把我栓在一个不答应他就会显得自己十分不懂事的局面上。

我扯唇一笑，“不会的。”

付怡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也许是我站在她身边实在让她觉得碍眼，她对着我嫌弃地说，

“你站后面去，站在这里我和添楷怎么宣传？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没事找事！”

我沉默地点点头朝她后面去站着，杨添楷带着抹讥笑转头来看我。

紧接着，大屏幕上开始滚动出付怡的致辞，她念的每一句都很清晰，

“能走到这个位置，感谢家里人的支持，还有各位导演的赏识......这里，我有个最感激的人，有几句话想对他说。”

屏幕上滚动出几个字，

[我的先生周衡]

付怡念到这几个字之前顿住了几秒，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

我忽然心里飘起了几分激动和期待。

紧张地咽了几次口水，下一秒我就被现实狠狠击垮。

我听见前面的窈窕背影一字一顿、认真看着身侧的人哽咽着说，

“感谢添楷，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给了我勇气让我追逐自己的梦想，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添楷，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爱你。”

聚光灯打在我们三个的身上，她的话一出，台下响起轰动的掌声，粉丝在大声地起哄着，

“亲一个！亲一个！”

杨添楷轻笑着搂住了付怡的脸，而付怡没有推开，踮起脚尖主动碰上了他的唇。

人声鼎沸之中，我就像个用来衬托的丑角。

并没有想象中的崩溃，我甚至还能淡定自若的挂着一抹得体的笑容观看完这出戏。

活动结束，我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爸，家里对付怡的投资可以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