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满小说剧情读起来真实有逻辑,人物形象很立体,非常耳目一新。小说精彩节选她的面色有些憔悴,穿着件粉白色净面褙子,松花色棉裙,外罩素色大毛斗篷,头上只戴了两……
看见峨蕊突然哭成这样,常晞也吓了一跳,连忙岔开话题,笑着吩咐她:“三月初就要开学了,我要给周先生备一份礼,还照着去年的旧例办,你去准备一下。”
周先生是常家来京都后新请的老师,他曾是常子卫的同窗,学识广博,又擅长音律,后来中了举,家中艰难供不起,他还要养活寡母幼子,生活十分窘迫。常子卫便请他来家里做了先生,让他得以一边教书,一边存钱备考。
峨蕊忙起身答应了,见常晞没有其他吩咐,便行礼退了下去。
半夏随即也走了进来。
常晞一边往脸上涂着面脂,一边听着半夏的回禀:“我表兄回信来了,他说最近建平伯府出了两桩大事。”
“哦?”
“第一桩事是,建平伯夫人正张罗着给她们家二小姐说亲事呢!”半夏低声道:“听那府里二门上的小子说,最近建平伯夫人几乎每天都带了林二小姐和林三小姐出门,有几次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前儿有个伴车的婆子因为放脚凳略慢了些,就被狠狠训斥了一通。”
难怪前儿送帖子去林府时,等了那么半天才收到回信,想来为了今天这一天的空闲,她们也费了不少周章······
常晞低头想了想,问:“建平伯夫人带两位小姐出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夏道:“大约是从半个月前。”
常晞听得直皱眉。
女儿家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一般都要慎之又慎地挑选相看,用个一年半载的也属正常,建平伯府怎么如此急不可待?
半夏接着道:“第二桩事与林二小姐的乳兄有关······那人叫高成,常跟着那府里的买办外出办事,前儿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被打了四十板子撵出府去,听说林二小姐也因这事被伯夫人训斥了一通······我表兄打听了那高成的住处,到了一看才发现他们全家都搬走了,左邻右舍也说不清他们搬去了哪儿······”
撵出去不说,还踪迹全无······常晞一听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我知道了!”常晞道:“你去跟你表兄说一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打听了,免得露了行迹,叫人家生疑!”
半夏忙答应着去了。
春日的风轻轻拍在糊着明纸的窗上,发出窸窣的响动,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常晞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又想到今天林二小姐临走时,流露出的温懦凄凉的目光,不禁叹气。
第二天,峨蕊早早领了两个小丫鬟在屋门外立等,常晞吃过早饭,便叫她们进来了。
两个小丫鬟一个叫玉露,一个叫骊珠,都才十岁,还未留头。
玉露原是府里管浆洗房的周妈妈的独女,有时帮着她娘往各屋送衣裳,做事勤快爽利,被常晞要了来;骊珠则是外头买的,她身材很瘦削,但长得十分水秀。
常晞就问了她们是几时生辰?在这屋里住的可还习惯?学了哪些规矩?府里的人可都认识了等等。
玉露的声音清脆、说话麻利,骊珠则十分腼腆,未语面先红。但二人都做到了对答完整,行止间也还算大方。
常晞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屋里所有服侍的人叫进来,当面吩咐:“以后玉露和紫英跟着半夏,管吃食浆洗;骊珠和白露还跟着峨蕊,管银钱首饰。具体谁领哪一宗事,就听她二人的安排。”
众人忙屈膝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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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三月,天气骤然暖了起来。
常晞也恢复了惯常的作息,每天卯正起床,辰初与常昭一起点卯,安排当日的事情,辰正二刻回屋开始练字、学针线,午间吃了饭,再去抱厦听管事妈妈们回事,未正与常昭等姐妹一起去书斋听周先生讲课,再练半个时辰的字,申正下学回屋,或看两页书,或去园子里随便逛逛,父亲散值后去请安、吃饭······日子平淡却充实地过着。
当然,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大事。
比如,行事不检的济川伯没能等来圣上的宽宥,其子也不得承爵,虽然还许他们在原府邸里住着,可没了勋爵的权势,族中又没有出息的子弟能支应门庭,败落已是必然的了。
比如,平成公主府今年的艺会办得空前盛大,甚至惊动了宫里的太后,让几位少龄的公主也都去凑了热闹。
席间,萧合环凭着一首《空山春晓》一举夺魁,风头一时无两,霎时间京都的宫门王府中,到处传颂着这位侯府千金的品貌与才情,永宁侯府也跟着声名鹊起。
再比如,常子卫经过翻来覆去的几次思量后,终于还是松了口,常昭的婚事定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常昭的乳母吴妈妈欢喜得合不拢嘴,天天盘算着该准备些什么东西,要带哪些人去,还到处打听侯府里有哪些规矩······每天忙得团团转。
常晞听了直笑。
让人讶异的是,常昭却没有一点新娘子的羞怯和扭捏,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不再轻易出门了。
众仆妇私下里议论起来,都夸赞她沉得住气,有大家风范,日常行事又多添了几分恭敬。
到了送聘礼的日子,常府门前的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永宁侯府的聘礼队伍很长,打头的是四匹枣红大马,紧跟着的是两顶簇新的大红轿子,轿箱两侧的栏槛都雕镂着金银团花,华贵非常。
接下来是布帛和聘金、聘饼、海味、三牲、鲮鱼两对、酒四支、龙凤花烛若干对、四京果、四色糖、茶叶、芝麻、各色调料······应有尽有,还有一对系着红绳的雪白大雁,更是难得。
常子卫的笑容就到了眼底。
“咱们二小姐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尊荣和体面,可是咱们常家的头一份了!”各处的仆妇们都在交头接耳,语气中充满了与有荣焉。
听着一身大红的婆子麻利的念着长长的聘礼单子,常大太太的笑容就渐渐勉强起来。
常大奶奶坐在常昭旁边的太师椅上,身姿端肃,可看向常昭的眼神中却是藏也藏不住的高兴。
而此时的常昭正由常家一众女眷陪着坐在屋中,神情虽然平静,脸色却有些苍白。
常晞看着心中一凛。
难道······她并不满意这门亲事?
这下常晞有些坐蜡了。
趁着常大奶奶服侍常大太太去更衣的时候,她连忙向常昭使了个眼色。
常昭竟有些迫不及待似的,抬脚便去了西偏厅。
常晞又坐了片刻才起身,从屋后绕了一圈,也来到了偏厅里。
一进门,常昭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常晞顿觉不妙!
对面的常昭却没有留意到常晞的紧张,她急急地压着声音问:“你怎么才来?大太太她们可找我了?”
常晞强稳住声音道:“大太太和大嫂去还没回去,只有五姐姐和七妹妹在那边,她们正忙着看热闹,不会注意咱们的。”
常昭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她这样,常晞心里更是着急,脸上却丝毫不显,她沉声问道:“二姐姐,我见你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商量。”
常昭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
常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常昭有些不自然地道。
“怎么?”常昭刨根问底。
"也不是什么大事!"常昭脸色微红,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你说说,厨上的夏婆子可不是越当差越糊涂了!前日父亲脾胃失和,大夫嘱咐要清淡饮食,今日厨房竟做了好几道辣菜!账房的孙先生说话儿就要走了,赵管事和钱管事又在打擂台;杨姨娘病歪歪的,更难指望得上·····家里大事小情,桩桩件件的,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听着常昭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常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她这是······在紧张?
之前的种种好像都有了答案。
于是常晞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附和。
对面的常昭一直说到口干舌燥,一抬头,却看见一双关切中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一种内心被看穿的感觉突然袭来,这让她十分不自在。
“姐姐!”常晞已紧紧握了她的手:“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李老太君慈爱、萧夫人能干,又有长嫂、妯娌并肩,姐姐去了,只要随着她们行事,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家里······还有我们呢,姐姐只管放心!”
常晞的话让她豁然开朗!
是啊!
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
她还有这么多娘家人,不论以后怎样,她们都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
怕什么?又有什么可怕的?
常昭终于笑了,笑得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