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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知道是我先负了他,不管他如何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
可小芸什么都没有做。
她是整个京城最好的绣娘,从三岁卖入我府中,忠心耿耿伺候我。
这样拙劣的陷害,谢祈安明知小芸是冤枉的。
但他为了董佳慧,要砍掉小芸的手。
我低下头,缓缓跪在了他的脚下:“小芸没有推她,是我推的,砍我的手吧。”
太后饶有兴趣地问了句:“你为何要推你表妹?”
“我憎恶她许久,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
这一句倒是我的真心话。
谢祈安沉默片刻:“罢了,念你与佳慧是表亲,孤不再追究此事,但你必须向她道歉。”
我向来心高气傲。
他是懂得怎么折辱我的。
让我给董佳慧道歉,还不如砍掉我一双手。
“董佳慧......”
我挺直了腰背,泪水却止不住簌簌落下:“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董佳慧语声轻柔:“表姐没关系,我原谅你。”
10.
乘着马车回府的路上,小芸哭得抽抽搭搭。
我忍着冲到嗓子眼的酸味,撑到了府门口才吐。
等我直起腰,一抬头看见姨母拉扯着母亲,正尖声喊叫什么。
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姨母从人群中发现我的身影,叫嚣声更甚:“你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偌大的将军府,还有没有一个讲理的人了!”
“摄政王与你早先在娘胎里定了姻亲,后来送了你数不清的珍宝首饰......”
“现在我女儿才是摄政王的未婚妻,你是不是应该将摄政王早先送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物归原主?”
我冷笑着问:“摄政王让你来跟我讨债的?”
姨母耍起无赖:“你这意思是不想还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母亲气红了眼,一口血呕出来。
她向来体弱,生我和兄长的时候又伤了身子。
我让小芸去请大夫,搀扶着母亲要进府,姨母却堵着门不让我们走。
我给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刚靠近姨母,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打飞了出去。
白衣人望着我,我也望着白衣人。
他是谢祈安身边的心腹暗卫之一,名叫护宁。
谢祈安道,护宁为我而生,此生只护沈晚宁。
而现在护宁说:“王爷命我保护董小姐的母亲,沈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11.
我将谢祈安这些年送过我的衣裙首饰,装在箱子里全部扔了出去。
姨母清点过后,不满道:“我记得他送过你一只暖玉同心镯,你不会想私藏吧?”
我自小体寒,谢祈安将母族世代传下来的稀世暖玉,制成了同心手镯赠给我。
这些事情我从未隐瞒过董佳慧,她倒是一字不落学给了姨母听。
我摘了镯子,重重砸进姨母手里:“现在可以滚了吗?”
姨母把玩着暖玉同心镯,总算心满意足离开。
母亲眼中含泪,紧握着我的手:“是娘拖累了你......”
我摇头。
这一切错误的始端都是因我而起。
转眼又到了初一。
我胃口越来越差,吃不下饭。
小芸放心不下,非要请来胡大夫为我看诊。
胡大夫诊脉,将手一搭,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抖着花白的胡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瞧出异常,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清了出去,只留下我和胡大夫两人。
“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胡大夫叹息:“恐怕比这还要严重些......您食欲不振,是因为有孕了。”
我一下呆住。
我怀孕了?
是了,我每月去他府中两次,每次谢祈安都要将我折腾散架才肯放我回家。
算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来过月事了。
12.
我塞给胡大夫一袋金子,求他为我保守秘密。
胡大夫不肯收,却答应我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本是父亲军营里的军医,从小看着我长大。
后来年岁高了,离开军营,父亲便帮着他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
胡大夫连连叹气,问我孩子父亲是谁。
我闭口不答,只是犹豫着请求:“我想请您......帮我开一张滑胎药的药方子。”
等胡大夫走后,我让小芸按照药方子抓来了药。
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小芸以为这是滋养肠胃的药方,抓完药就去厨房煎好,端到了我面前。
我从她手里接过药碗,那刺鼻的苦味呛得我胃里一阵恶心。
褐红色的汤药映出我的影子,在碗中摇摇晃晃,逐渐消散。
只要喝下去,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子将不复存在。
我与他苟且,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救下我的父兄。
而现在,谢祈安马上要和董佳慧成亲了。
我至少应该保全我的体面,保全沈家的颜面,不让旁人再看笑话。
我闭着眼,仰头将碗里的汤药灌进了嘴里。
苦涩的药汤在我唇舌间打晃,浸满我的味蕾。
我试图将它咽下去,可到了嗓子眼便被一下顶了出来。
我扶着桌子呕了起来。
黏液混着汤药吐了一地。
13.
我决定给腹中的孩子一次机会。
或许谢祈安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报复我半年前的退亲。
要不然以董佳慧的身份,怎么轮得到她嫁给谢祈安。
如今该报复的报复了,他就算看着孩子的份上,也总该消气了吧?
我乘着马车去摄政王府,一路忐忑不安。
到了王府门外,却被侍卫们拦住。
我强调道:“今天是初一。”
谢祈安让我每月初一、十五到他府中,前几次来,侍卫们也没有阻拦过我进府。
侍卫道:“董小姐在府中,还请您在此稍候。”
话音未落,我看见董佳慧依偎在谢祈安怀里,依依不舍向外走来。
她似乎刚哭过,红着眼轻声问:“你是不是心中还挂念着表姐?”
谢祈安淡淡道:“没有。”
“可府上丫鬟说表姐半月前才来过,你们在一起......”
董佳慧搓着手帕,羞红着脸说不下去:“你告诉我,表姐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支棱起耳朵,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期待。
接着,我听到他平静的嗓音:“一个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