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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人之所以敢第一个建议撤军的,却是司马昭派来的心腹卫瓘,现在任着镇西军司、监军,独自统率一千人。
官职虽然没有钟会的大,却是身负监军之责,持符节监督诸军事,钟会也不得不重视他的话。
卫瓘并不惧钟会,见他询问,点头道:“不错,现在邓艾已全军覆没,伪汉集八万兵力镇守这剑门,我们绝无攻破此关的可能。此时不退,只会徒增伤亡,白白牺牲了我大魏儿郎的性命。”
钟会见卫瓘说得言之凿凿,移目扫视营中将士,冷冷问道:“你们的意思呢?都要本将军撤军吗?”
被钟会的冷峻眸子扫视,众将士连忙埋头,不敢看他。
但还是挡不住有那胆大的,略微讲究点说话艺术,轻声回道:“将军,我们在剑门关打了将近半月,后续粮草已然不济。现在汉中之地已入我手,此时撤回汉中,好生经营个一年半载,下一次,必能毕其功于一役。”
连续两个将领出言劝退,那些稍微胆小的,终于也连声附和。
“对呀对呀,此时撤军,最是合适。”
“将军,撤吧,儿郎们实在熬不下去了。”
“将军,汉中还有汉、乐等城池未被攻克,不如先回去将这些钉子拔除,免除后顾之忧啊。”
“……”
钟会一看,营帐里十几个将领在卫瓘的带领下,仅有两三个人,没有劝他撤退。
看来,邓艾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已彻底动摇了众将士的军心。
“唉,罢了,伪汉气数未尽,就遂了大家的意,准备撤军吧。”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钟会长长叹了口气,终于下了决心,准备撤军。
众将士听到“撤军”二字,俱是松了口气,虚伪地赞了两声“将军英明”后,便要转身出帐,着手撤军之事了。
“报!”
正在这时,帐外一声急报传来。
众将士停住脚步,齐齐望向帐外。
眨眼之间,一名传讯兵从掀开的帐帘冲进帐内,单膝跪地,朗声禀道:“报将军,剑门关上,有汉字黄旗升起!”
“汉字黄旗?”
钟会和众将士听到这声急报,都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汉字黄旗到底有何寓意。
片刻后,倒是久在朝堂的卫瓘率先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汉字黄旗?御用旌旗?伪汉那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无能皇帝来啦?”
卫瓘此话落地,钟会等其余将领瞬间醒悟,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惊诧莫名。
魏蜀吴三国鼎立,除了立国之初,各国君主会御驾亲征外,这些养尊处优的皇二代皇三代,何曾出过都城百里?
现在倒好,三国皇帝之中,无能之名最是远扬的刘禅,竟然御驾亲征了。
不仅御驾亲征,还到了战事最是激烈的剑门关。
难道这愚蠢的皇帝陛下不知道,一旦剑门关陷落,他们第一个要抓的,就是他这皇帝吗?
一国之君落入敌手,那整个国家,还有什么抵抗的理由?
瞬那之间,钟会只觉自己好似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全身血液上涌,心脏怦怦直跳。
“快快快!快带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钟会难掩内心的激动,连忙招呼那传讯兵在前带路。
帐中将领,也连忙跟随在后,鱼贯而出。
一个个刚刚还在极度的郁闷之中,转眼之间,却也如钟会一般,激动莫名。
仿佛活捉蜀汉皇帝的天大功劳,已被他们紧紧攥在了手中。
只有那监军卫瓘,眼神闪烁不定,面上并无多少喜色,默默跟在众将领最后,也往剑门关的方向而去。
他们驻扎之地距离剑门关不过十里之地,策马而行的话,片刻便能赶到关下。
钟会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众将官,直直行到剑门关外三里之地,远远望着关上那两面随风飘扬的汉字黄旗。
这旗帜,以金黄之色为底,上绣红色“汉”字。
“汉”字周边,还用金丝绣着五爪金龙图案。
此等旗帜,不正是皇帝御用之物吗?
钟会再定睛细看,汉字龙旗下面,隐隐有一个头戴金盔、身着金甲的大胖子立在那里。
从蜀地传来的情报里描述,那无能的皇帝刘禅,正是一个重达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此情此景,若不是蜀汉皇帝御驾亲临,哪还能是谁?
“这憨货真是嫌命长哩,竟然来到这里摆他的皇帝架子来了。”
有几个将领看到剑门关上一幕,不由开口打趣。
“都说蜀主昏庸无道,今儿看来,岂止是昏庸,简直是就是不知死活。国之主君,竟这般轻易涉险,伪汉不亡,实在太没天理了。”
“既然这肥球主动送上门来,吾等还撤个什么军,拼死也要破关擒了这厮。”
“说得对,富贵险中求,这泼天大功就在眼前,俺们就算战死,也要将此獠拉下关来。”
“对对对,只要擒杀了这蜀主,封候拜相,岂在话下?”
“……”
一时间,众将士对着剑门关上的黄金胖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显然,蜀汉皇帝的到来,对他们而言,不仅没有丝毫危险,反倒是为他们送功劳薄来了。
卫瓘也将剑门关上的情形看得清楚,但他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默默策马来到钟会身侧,小声道:“将军,邓艾全军刚刚覆没,这伪汉皇帝便来到了剑门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啊。”
钟会闻言,面上兴奋之色微微收敛,转头望着卫瓘,意味深长地道:“不知卫监军,有何高见?”
卫瓘自然听出了钟会话中的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将军,传言这伪汉皇帝向来胆小怯懦,自登上帝位以来,便一直龟缩蜀都,从未离开半步。但而今,他不仅离开了成都,而且还来到了两军交战的险地。这其中,实在太不寻常了。”
钟会听完卫瓘所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淡笑道:“依监军所言,这伪汉皇帝此来,定然带了许多天兵天将,吾等即便拥有十五万大魏精锐,也当闻风远遁了?”
语毕,一众将领顿时望着卫瓘,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相当的不客气了,卫瓘不由为之语塞,一时间不知再说些什么。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清楚,钟会是个十分重利的性子,一心想打败姜维,破了剑门关,然后挥军入蜀,灭了伪汉。
至于大魏儿郎性命如何,他是不怎么在乎的。
先前自己劝他撤兵,已然让他心里不快,现在又在他斗志昂扬的时候泼冷水,他对自己更是不满。
但自己身为监军,对这十几万魏军负有监督之责,若是心有疑虑而不言明,便是失职。
可是,对突然出现在剑门关上的伪汉皇帝,自己除了一点点怀疑,还能有什么其他说辞吗?
钟会见卫瓘被自己一句话给噎在当场,心中虽然酸爽,但考虑到他监军的身份,却知道不能得罪过狠,于是语气转缓,补充道:
“邓艾全军覆没,实则是他狂妄自大、贪功冒进才自食苦果。”
“至于伪汉战力,兵不过十万,民不到二十万户,根本不堪一击。就算这昏庸无能的蜀主亲临战场,他还能凭空变出几十万大军不成。”
“若是驻守剑门关的蜀军统帅仍是姜维,我倒要怕他三分。但现在换成了这憨货肥球,岂不是我等破关的天赐良机?”
顿了顿,钟会又道:“何况,我有理由相信,蜀主此次亲临剑门,十有八九是对姜维丢了汉中兴师问罪来了。大战当前,军心不稳,此乃兵家大忌。有此种种,吾等还攻不破这剑门关,岂不贻笑大方?”
说到最后,钟会神色一凝,手指剑门关,语气森然道:“吾钟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剑门关上!”
众将听得钟会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也肃然拔刀,当空一劈,凛然喝道:“吾等必破此关,死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