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周青婙活得很别扭,一方面她清楚地知道她妈是为了家庭,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比鄙夷她妈选择的做法。
可作为受益者,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反抗她妈……
至于父亲周建——他比母亲更让人窒息,自恃清高,却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无能者。若说母亲对子女还是有世俗的爱,那么父亲就是毫无贡献。
因为那个年代在村里读过高中,没能考取大学,总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脏活累活不愿做,又看不上其他工作,生活重担全堆给母亲,他自己只知道在家里捧着几本破书看来看去,实际是毫无建树。
他骨子里重男轻女,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为了生儿子,还送走了大女儿,在怀第四胎,特别是被村里张老仙儿掐算确定是男孩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快高兴疯了。结果乐极生悲被村计生干部发现了,她妈被带走了。
打胎—
交罚款—
做结扎—
从此他爸传宗接代的梦,就破碎了。
自此以后,他变本加厉,动不动打骂家里人,夫妻俩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
初中的时候因为不甘心,还勾搭外面人出轨,但可惜他似乎命里注定没有儿子,闹出丑闻后,被人揍了一顿,就灰溜溜跑去大城市打工,至今没有回家。
大姐也是,自从考上大学和家里闹掰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十天半个月给家里打个电话,打点钱,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她妈不知是心大无所谓,还是这么多年死心了,也没催过父亲回家,只是逢年过节找他要钱,然后跟着还在上高中的自己来到大城市,一边在餐馆酒店里打工,一边陪读。
之所以来到大城市上这个高中,还是因为初三班主任推荐的,算是一个隐形的贵族高中,学校为了提高本科率,为周青婙这样的尖子生减免许多费用。
周青婙别无选择,家里没什么钱负担她的高中学费,大姐和母亲自己都捉襟见肘,父亲更是不能指望,还放话没钱供她念书,直接去打工……
所以周青婙就来到了这所高中。
她妈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跑来这租间地下车库陪读。
且不说周青婙一星期里有六天都在学校住宿,就是有休息的时候,也压根没感受到陪读的便利,周末节假日时间正是餐馆酒店营业黄金时段,她妈赚钱赚得不亦乐乎。
最多晚上记得给她打包点剩菜剩饭,让她蜷缩在地下室吃,所以周青婙宁愿一直待在宿舍。
毕竟,馒头卷辣条一样嘎嘎香。
周青婙记得,她妈来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高一一次,这次一次。
上次当着全班同学面骂她没心肝,这次当着全宿舍面到处翻垃圾。
周青婙真的觉得自己属于内心强大的。
这么一想幸好是重生到高考后,不然两眼一瞎去考,还不如上辈子就完蛋。
思绪回笼,看到宿舍里她妈被她自作主张的行为,气得眼睛通红,瞪得凸起。
但周青婙已经心平气和,重生回来第一次体验常女士的愤怒,甚至还挺怀念的。
上一世,她妈患癌,走得太快了。
“你要上天啊!显着你了?那盒子就是我从五楼垃圾桶翻出来的,轮到你出什么头!”
哎!
周青婙:“你想打架是吗?”
常玉梁一噎。
只觉得周青婙今天格外不好惹,怒着脸左右转圈,想挽尊:“打什么打?就算是她的,这死丫头,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