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每个人都仰望天空,让心中的梦无限飞翔
——或是那清风的低吻,又拂过了桥畔的枫叶
——或是那阳下的欢笑,又荡起了湖镜的涟漪
——欣欣向荣本就幻象,奈何
——枫叶难治,却不过人心,涟漪易平,却势如骇浪
——如今,天像无心!它要苦难者更俯首,它要高歌者更仰头,它要人间炼狱,血洒天穹。
云枫村外,一处乱坟岗的墓碑上刻着如上内容,字迹模糊,字型就如同人的手指被生生折断了一般地怪诞扭曲,从中透着一股愤然与无力。这孤单的墓碑在此,何人又能见到,这刻字之人,当时的凄凉。
一道仙若非凡尘之影,矗立许久,在这里刻下又一段话语。
“人生的道路上总有坎坷与波折,当遇到困难,请你都不要放弃,因为坚持,可让那无垠的浮萍最终寻到成功的彼岸;
在这条道路上,你所获得的每一份情感,请都要珍惜,因为凡尘百年,不过老时念旧意当初,不过年少轻狂携好友;
每个瞬间,都是值得;
你的世界,我终于走过。”
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拯救那年少的自己吗……
——
秋时,落叶纷纷,枫叶红染遍了街头。
这里是云枫村。
一入傍晚,云枫村的街道上便毫无生气,只因为村中所的人大多都远离了此地。
听闻是早些年间,此地发生了些邪事:一场疾病在秋时爆发,一夜间,几乎全村人都染上了疾病。
凡是脖子上落下枫叶印记的人,皆是落了个痛苦离世。
奇怪的是,年轻人元气大伤,而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却存活了下来。
更为古怪的是,存活的其中一子,是从坟墓哭着爬回来的!
……
河畔,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到桥中,嘴上嘟嚷着什么无聊、烦躁的话语。
乱糟糟的头发,搭配上他落魄的站姿,倒也有些看上去潇洒的感觉。
“秋天……王大妈又该隔离我了。”
少年看着河水中倒映的自己,那脖颈处鲜红色的枫叶印记,栩栩如生。
每年的秋天,王大妈都要单独给出自己分配房间,虽然新房间很大,且能住两三个月,但相比于能和小雨们一起在夜里嬉戏的小房间,简直空荡得吓人。
这段时间就是折磨!
今天晚上检查完,好像就要被关在房子里了,好烦啊!
少年算了算时间,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好在并不是难以接受,仅仅是心中烦躁而已。
因为他已经经历了8次,而且每次被禁行的时候,自己都会变得极为嗜睡,记忆也会凌乱,这难熬的时光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虽然还是很煎熬。
随着天色变晚,少年的脚步不得不再次踏出,只是相比往常,慢了太多……
过了许久。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街道远处出现,步伐缓缓,像极了麻木的稻草人。
街道的人见之,纷纷如临大敌,脸色都煞白了些,大部分人扭头便向他处跑去,唯恐避之不及。
“来了来了,走走走!”
“小灾星啊!我的天,他怎么又跑出来了!”
“奇了怪了,今天王姨没把他关起来吗?这小畜生又传染到别人该怎么办!”
“……”
七嘴八舌,皆是些辱骂之言,大有一股视其“不祥”的意味。
少年嗤笑一声,这几年来,每逢秋时,大家便会如此。
他都明白,大家秋天会惧怕自己,却也是谩骂居多,为了防止被诅咒,别说驱赶打骂,甚至都不敢在自己靠近时说话。
“随你们骂吧,”少年喃道。
反正他自己都已经都习惯了。
不过,今日的谩骂少了些………看了眼街道,果摊处,以前在秋来之际都会笑眯眯看自己的老爷爷,今天却没有身影,少年驻足想了想,没再作声。
继续走过漫长街道,少年在某一刻却突然停下,将目光汇聚于一片在风中飞舞的枫叶上。
天地间,夕阳的红色给人们心头写下一丝落寞、三分淡然,云村此刻亦然如此,落寞的枫叶与没落的阳互相道别,无人懂它们的语言,就像,它们也不懂得少年的惆怅,枫叶婉转而落,去往自由的河流,或是黄厚的土地,然而,终有一朵,落入少年缓缓而舒开的掌心。
它红的妖艳,美得出奇,仿佛是由鲜血染成的颜色一般。
少年惊叹它的美丽,但目光却在几秒后黯淡。
“枫叶…都是因为枫叶!”
少年的内心无力悲鸣。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大家也不会这么畏惧他吧。
抬眼扫过四周,空荡荡的天地间,何处还有自己的归处,家?
“哪里,又会是家?”
少年再次低下头颅,向着一片破旧的小石子路走去。
有位长相狰狞的大叔在角落皱了皱眉,看着少年孤单的背影,他情不自禁伸出双手,却被一旁的妇人按下。
“你不要命了?一切自有定数,谁也改变不了,你忘了你额头这伤疤怎么来的了吗?”
大叔不满地“啧”了一声,却被妇人叹息的声音打败。
看着远处那被地平线逐渐吞噬的身影,大叔摸了摸眉毛,那伤疤带来的痛感,似乎到了今日都隐隐作痛,他叹息一声,便也转身去了。
枫叶,带来了太多遗憾。
……
路程不算远,少年很快便到了。
门没关?
远远便望着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口,少年脚步却是犹豫几番。
那锈迹斑驳的大铁门上,画满了涂鸦,其中一块十分醒目。
少年无意扫去,便是感到熟悉。莫非是?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下一刻却不禁吐舌,内心一囧,笑道:“真难看啊!”
眼前,十分清秀的几笔色彩,勾勒出一位身穿披风、手持利剑的少年,生动形象。简画旁,还刻有一行小字——大英雄,辰。
一个箭头歪歪扭扭地将两者连接起来。
“大英雄?我?”
少年不禁咋舌,慌忙伸出手去遮住。虽然他做梦的时候也曾这样幻想过,但现实中的他却截然相反,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驱赶,被所有人在内心都想要杀死,可半点都配不上这称号。
“还是擦了吧,要是让王姨和其他人看到,我的外号从今往后不得变成‘英雄哥’了?”少年抖了抖,又是再三思考,表情犹豫间也终于狠下心来。
手上就要使力……
就在这时,一道祥和中又夹杂了些着急的声音传来,“小辰?这么晚了才回来!你跑哪里去了?”
少年连忙收手,慌忙转过身将那图画死死遮挡住,支支吾吾的应道:“哦,我……我没去枫叶林,王大妈。”
这熟悉的声音,他认得,是王大妈。
而他自己,就是王大妈口中的小辰,那个人们厌恶的“不祥之人”。
小辰的内心此刻慌乱异常,一向我行我素的他,谁都不搭理,却唯独惧怕这位王大妈,可以说王大妈就是他的克星。
自小辰有记忆以来,王大妈就一直在他的生命轨迹中扮演大人的角色,就在这几所院子中,教他识字、习武、练剑,同样也照顾着他以及其他一些孩子的生活。然而王大妈却并非慈母,非要谈其所像什么……更多的像个严师,尤其是对小辰,每当小辰没有完成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时,都会迎来她的一顿斥责,甚至惩罚,久而久之,小辰虽品性方面逐渐向着好的方面发展,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对王大妈多了份畏惧。
小辰此刻浑身直冒虚汗,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这孩子……”一位相如莲花、腰着宝剑的女人来到小辰面前,她便是王姨,王姨伸手捧起小辰的脸,面色尽是担忧,“还说没去,那枫叶林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如此记挂于心?”
“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咦,咋脸这么烫?”
“不,不知道。”小辰挪开目光,又摇了摇头,“不烫,刚……刚跑快了。”
?
怎么不骂我?嘶……棍子也没有,欸?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情景怎么和以往的并不一样。小辰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偷偷打量起身前的王大妈,表情复杂无比,若是以往,此刻的他已经被这女魔头的自创十八棍法打得哭爹喊妈了,而现在,这魔头的身上却没有一点‘杀气’。
不对劲,有问题!难道是……新武器?
想到这,小辰浑身一颤,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这个想法的肯定,低头的瞬间,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望着神色变化无常的孩子,王姨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孩子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被云水镇村民的厌恶,十年来的孤僻,都让这个少年的心性变得无人能揣摩,是善还是恶?她自己也只能是严加管理,引导向善,但如今这一切都要改变了,仿佛是天意一般。恰这时一股秋风吹来,倒也添了几分凉意,她皱眉远眺,那枫叶已融入夕阳的景色。
“醉卧红云色,潇潇暗枫来。”
触景生情,王姨眼中多种情绪闪过,最后都化作一声轻叹:“又红了…”
什么红了?小辰有些不懂,顺着王大妈的目光看去远处,那夕阳景色下的枫叶随风而舞,醒目非凡,他不禁问道:“是枫叶吗?”
说完,小辰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要提问这个问题?
刚刚,似乎是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也说了出来,仿佛有人在脑海驱动一般。
场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回应。
或许是因为他声音太小,被来临的风吹“散”了,又或许,是那风太大了,不让他问……总之,眼前这个照顾了自己十年之久的亲人,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顿时变得十分陌生了。
人都会变化,但,起码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既然如此,王姨又怎会变呢?
变的,是少年自己。
“王大妈,我………”
小辰脑袋顿时变得沉闷闷的,他开口未完,却见王大妈摸了摸他的脸,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对视,小辰看见了那实质般的忧愁,但为何,自己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呢?
王姨转过身去,“走吧,进去了……风,有些大。”
“好,那,进去吧。”
犹豫了下,小辰缓缓答复,此刻,他内心终于轻松了不少,因为他知道王大妈这次不会责罚自己了,比起这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王姨轻轻牵着少年进入院子里,那少年的手,她怎么也捂不热,是那样的冰冷,那一刻,她无声叹息,目光渐渐坚毅。
这秋天,似乎,要变了。
——
院子里,孩童们嬉笑的声音接连不断,给这单薄墙壁围成的的小院带来了温暖。
“铛铛铛…”
“集合了,你们这群惹事精!”
王姨走进院门,敲响了墙壁的钟,嘴上一边喊道。
很快的时间,一群小孩儿便来到了院中站好,王姨点了点人数,确认无误后开口大声喊道:“秋天到了,和以前一样,因为小辰对枫叶过敏,就单独住另外的房间,你这段时间都不许去和他接触!”
“另外,最近外面山上的野兽也多了,道路现在不安全,从现在开始,村子里面都不许去了,你们听见没。”
声音洪亮,有着震慑的作用。
被此一吓,小孩们齐齐喊道:“听见了!”
“好了,去吧。”
王姨满意的点点头,便领着小辰去了另外一片院子,那里有一间较为安静的房间。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位粉雕玉琢、看上去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并没有说话,而是满脸认真,死死地盯着王姨身旁的小辰,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狡黠,不知谋划着什么。
偏院
“小辰,你……”
“王大妈,我不会乱跑的,为了外面的他们,为了云村的大家,嗯……也为了自己。”
王姨开口正要嘱咐,却被小辰直接打断了,望着眼前小辰那双清澈的眼睛,王姨内心一阵心疼,也没再说下去,只是脑海中想起一些尘封的记忆。
揉了揉他的头,王姨便转身离去了。
她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靠自己独自去面对的,别人能够帮助的,只能是离开,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偌大的偏院便只剩下了小辰一个人。
“又要一个人度过咯。”
小辰摊摊手,熟练的走向门口的石椅,而后坐下。他看向天空,此刻月的颜色还算正常,但他明白,过不了一会儿,那道道白光将在自己的眼中化为血色,到那时,他自己将彻底的睡去,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天地万象尽此刻颠倒。
时间流逝,突然,沉睡中的小辰其眼瞳中突兀的出现一道赤红色,下一瞬,他猛然再抬头望月,那柔和的月光此刻竟变得格外刺眼,宛若电蛇刺入双目,疼痛难耐,他牙关咬紧,却无法抵抗自己的身体本能,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游荡、支离、撕裂、结合。
十分钟过去……
终于,石椅上的小辰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星宇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同于先前的纯真,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谨慎与老练。
显然,这已经不是前面那纯真的孩童了。
白辰。
是,他的名字。
观遍院落,他有些感叹,“依旧如常,倒是可惜了今天控制的本能未能获取太多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这让所有人畏惧的死亡病因,到底因何而来。”
说罢,白辰将目光落于石桌上,有棋,色一红一白。
时至今日,他依旧好奇棋盘对面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为何会如人一般,不见其面却闻其声。
下一刻,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对面响起:“下棋?”
白辰却并不惊讶,这种情况,已出现了几次,他早已习惯,也习惯性的喊道:“好。”
棋盘上,很快落子,两人拼杀,落子如川流,浩浩荡荡;又似山峰,险峻异常。
似乎专心致志,钟表上的指针就会加快加快一般,时间飞速流逝。
几局下来,白辰所执红子被杀得溃不成军。
“可惜,这么久了,你还是下不过。”又是一次绝杀,石椅对面,那道声音语气平静。
白辰头也不抬,“没办法,我没时间练这个。对了,这次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何物,为什么我能听见你的声音,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你,既如此,你又如何控能制这桌上的棋子的?”
“这些棋见你,不也如此?这个问题你问了八次,答案如往,我不会回答,等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好吧……”
闻言,白辰并未失望,也没奢求对方告知,只是若有所思地思考着其中的八数字的含义,也反思起刚刚的对弈,提到:“对了,这次,好像这地方变得有一点不一样了,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你能告诉我,会发生什么吗?”
“你以后会知道的。”
“告诉一些……”
“你以后会知道的。”
“一些……”
“你以后会知道的。”
白辰无论如何问,对方都是这个回答,饶是以他的心性,都不禁有些恼怒,目光直视前方的一片空气,那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多年了,每次问都以后以后,那万一死翘翘了,还以后个毛啊?
似乎是料到白辰有如此反应,趁其愣神的瞬间,棋盘上,一枚黑子凭空升起,又直直落下。至此,整盘棋局顷刻完成了黑子对红子的围杀,这最后一子的落下,让每一处黑子为了保全自身而留下的隐患无限放大。
黑,胜!
“你又输了,”那道声音不紧不慢。
闻言,白辰望向棋盘,无奈笑了笑,“下不过你。”
“不,先前你的反思不错,未知的局面下弃小求全,在危机到来时刻能最大程度的稳住局面,降低损失……但你可否想过,若是此局如我一般,将你的舍弃计划在内,再乱你之思,最后落子杀招,你之前的那部分子全部损失后,独留你手中最后之棋子,你可能赢,你可算赢?”
那道声音娓娓道来,如同与挚友交心一般。
闻言,白辰陷入深思,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枚黑子之上,若是保全,真当无法顾及他人吗……
可主动出击,一切的线索又在何处,自己的这一枚棋子要下在何处,才能看清这云村之上的迷雾。
“我先走了,明夜无月,我再来时,告诉你一个消息。”
“无月……”白辰执棋终未落下,而是死死攥在手心,看向天穹,那星宇般的眸中,带着一丝迷茫。
身前,那道仿佛能贯穿脑海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棋局上除了棋盘,也没有任何一颗棋子
原来,偌大的偏院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回到刚刚,白辰不过在石椅上独自喃喃自语罢了,若是云村的人瞧见此等诡异的画面,估计今天晚上就能给他临时举行个火葬仪式,明天一大早就上山了。
——
此刻,石桌上那光滑的切面,倒映着月色的血光如狱。
似乎,在暗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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