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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北平医院里。
“院长,我愿意赴边疆地区支援医疗事业。”
院长扶正眼镜,有些惊讶。
“南医生,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哎,申请书给你,只要不签字,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南忍冬点了点头,接过申请书。
走出院长办公室,她听到同事的窃窃私语。
“老公刚死就能投入工作,她是真的无情。”
“这和她五年前做的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我跟你说,五年前,她和她的小叔子......”
这些闲言碎语,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沿着楼梯下楼,在医院门口,一对年轻的男女撞进她的眼眸。
男人高大英俊,正俯身给坐在轮椅上的娇俏女人揉因怀孕而水肿的腿。
夕阳的余光洒在他们脸上,像一幅美好的油画。
南忍冬的睫毛轻颤,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刚往另一边走两步,男人便喊住了她。
“嫂子,你要去哪?”
她错愕转身,对上男人挑衅的目光。
“都五年了,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很惊讶?”
他走过来,那股属于团长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南忍冬是我哥的遗孀,我不叫你嫂子还能叫什么?朋友?”
他拖长了音调,细细欣赏着南忍冬缓慢惨白的脸色,继而勾起残忍的嘴角。
“还是…我的旧情人?”
最隐秘的伤口被撕扯开,南忍冬有些站不稳。
她是有名的妇科圣手,眼看着刘珂的产期将至,陈怀川专门从来外地回来,要求她全权为他待产的小情人服务。
“忍冬姐,又见面啦!我和宝宝就拜托你了!”
轮椅上的刘珂甜甜一笑,和陈怀川十指相扣。
南忍冬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和陈怀川谈过五年的恋爱,却在他参团那年转嫁给他哥,成了他的嫂子。
外人都说她无情无义,可只有她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爱陈怀川。
她吐出一口气,刚想开口。
只听刘珂嘤咛一声。
“怀川,我的肚子好疼。”
一瞬间,那在南忍冬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变了神情。
他冲过去,轻柔地安抚刘珂,脸上的焦急不加掩饰。
“没事的,乖。”
转头,却对南忍冬蹙眉不耐。
“你没看见小柯疼成什么样了吗?还不过来检查一下?”
这态度,仿佛对面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积怨已久的仇人。
南忍冬愣了一瞬,抿着嘴唇走过去,在细细检查了刘珂那七个月的大肚子后,她说。
“没什么大碍,回去好好休息。”
可陈怀川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抱起刘珂,重重撞了半蹲着的南忍冬。
“这医院有的是不敷衍的医生,你以为我非得要你吗?”
这一撞,让她左肩上的新伤裂开,血液漫出来,浸红了洁白的白大褂。
不光如此,她的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扑倒在冰凉的地面。
在昏倒的前一秒,她看到的也只是陈怀川模糊的背影......
和那逼嫁的雨夜一样,让她心生无尽的绝望。
两年前的那夜,陈家父母拿着陈怀川的参团申请表威胁南忍冬,逼她嫁给单恋自己的陈家大哥陈深。
不然,陈怀川将永无出头之日。
为了他的自由,南忍冬对着那双哭泣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分手......
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南忍冬一睁眼,便听见护士说:
“南医生,你这贫血是老毛病了,平时要多注意点啊。”
她一笑而过。
五年来,每次陈深想强迫她,她都会用刀割开手腕放血,表示自己的决绝。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病。
突然,她的余光瞟到了床头的请柬,瞳孔微张。
上面写着:新人陈怀川、刘珂,邀请嫂子南忍冬参加后天的订婚宴。
她默念了几遍,只觉心中酸涩。
当请柬上的桂花香飘入鼻间,她又惨然一笑。
还记得陈怀川许诺她,以后的结婚请柬一定会是她喜欢的忍冬花味。
他说,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媳妇是世上唯一一朵忍冬花。
可现在,桂花却替代了忍冬花,她也不再是唯一了。
就像陈深死后,她兴冲冲跑去外地找他,想跟他解释当年的一切。
却发现他的身边早已出现了新欢,取代了她的位置。
“你以为,我会等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南忍冬,你太天真了。”
军属大院里,陈怀川搂着刘珂,笑着将燃烧的烟头抵在她的手掌。
却也随手唤出手下,将她连着行李一齐粗暴地丢出去。
她的左肩也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缝了整整十针。
身心俱疲下,她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原地踏步的。
“南医生,你怎么了?”
听见护士关切的话,她才发觉自己早已双眼通红,双手把请柬揉得发皱。
她对护士摇摇头,将请柬妥帖收好。
既然他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那她也该放手去寻找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