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和女儿的生母举办婚礼时,我正在医院准备做人流。
他对着周依依深情款款,
“依依,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爱情,虽然不能给你名分,但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养育五年的女儿依偎在她身侧,甜甜地唤她“妈妈”。
周依依洋洋得意地把这段视频发到我的邮箱。
我终于死了心,转身走进手术室。
送上一纸离婚协议作他们的新婚贺礼。
爱人和女儿,我都不要了。
……………………
手术室里,感受着这个小生命离我远去。
恍然间我想起最开始诊断出我身体不好,子嗣艰难的时候。
公公婆婆都让他跟我离婚。
可是宁渊却握紧我的手,“存希,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这辈子我只认你是我的妻子。”
那时我只觉得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能嫁给他,这一生也值了。
所以在他提出收养初恋的女儿时,我同意了。
多年来悉心教导,视同己出。
可如今,他却对着周依依说,“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便连养育多年的女儿也毫不犹豫地抛弃我,投入生母的怀抱。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这个孩子连同我对他们的父女的爱一起死去了。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
麻醉的效力一过,肚子就疼得我嘴唇都有些发白。
医生说是宫缩在恢复,我强忍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来。
拿起手机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宁渊打过来的。
我回拨过去,就传过来宁渊气急败坏的声音:
“夏存希,你是死了吗?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知不知道妍妍花生过敏进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
“就为了我和依依办一场婚礼你就要对女儿这样不管不顾吗?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冷血?”
“渊哥,你别这样说,都是我不好,惹姐姐生气了。”周依依的声音娇软,带着哭腔道歉:
“姐姐,今天这场婚礼只是渊哥同情我,想圆我们年少时的一个梦而已,真的没什么的,我向你道歉,你千万不要怪渊哥和妍妍。”
宁渊心疼地安抚她,“依依,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心胸狭隘才会迁怒女儿,说到底终究不是她亲生的,要是她亲生的怎么可能舍得不管?”
我再也听不下去,啪地挂掉了电话。
宁渊再打过来都被我摁掉了。
腹部刚缓下来的疼痛好似又卷土重来。
尽管已经习惯宁渊对我的恶劣,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心脏还是会感到疼痛。
当年宁渊出车祸导致双腿瘫痪,周依依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
是我中断了学业,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陪着他重新站起来。
他也曾许诺,今生绝不负我。
可是后来周依依怀胎八月、丈夫失踪,宁渊几乎搬到了她家里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她丢下襁褓中的孩子出国,宁渊便提出和我一起收养这个孩子。
那时我知道自己难有子嗣,是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衣食住行无一不精。
她对花生过敏,家里便再也没有见过花生制品,每次出门我都是小心再小心。
在周依依回来之前,她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可是周依依一回来就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我苦心经营的家,抢走了我最珍视的爱情和亲情。
女儿对我越来越疏远,却越来越亲近周依依,宁渊也一样。
我开始感到恐慌,开始限制他们接触周依依,时常又哭又闹,却引得他们愈加反感。
七天前女儿生日时,我亲手做了一个大蛋糕为她庆生。
可是她接到周依依的电话后,却毫不犹豫地牵着宁渊的手往外走,“爸爸快带我去找依依妈妈,妈妈说给妍妍准备了惊喜呢,好期待哦。”
我极力压下心里的酸楚,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把蛋糕端到她面前哄道:
“妍妍,先吃了生日蛋糕再去好不好,是你最爱吃的黑森林哦。”
却不想宁梓妍一把将蛋糕挥到地上,生气地说,“我才不信你呢,你就是想骗我留下来!”
“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妈妈,我才不要吃你的蛋糕。”
宁梓妍天真又残忍的言语如同一把利剑插入我的心脏。
我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宁渊目睹全程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太计较。”
“何况妍妍说的也没错,你终究不是她的生母,却霸占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依依回来了,理应让她们母女团聚,你该大度些。”
那天我对着地上摔碎的蛋糕枯坐了许久。
最后平静地收拾好一地的狼藉,躺进了被窝,把自己团起来。
快要睡着时,一个冰凉的身躯贴了上来。
宁渊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
他毫无章法地从上到下亲吻着我,“老婆,我想你了。”
我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推了推他:“别,我现在肚子里......”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在看到他喉结处的咬痕时卡在了喉咙里。
宁渊恍若未觉,呢喃着,“依依,老婆......”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我使劲推开他冲进厕所,扒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真恶心啊。
有了这一遭,第二天他说要跟周依依举办一场婚礼,履行年少时娶她一次的承诺时。
我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可宁渊却不满意我的反应,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想以退为进背地里再来闹事?”
“我警告你,这场婚礼是为了纪念青春践行承诺,你要是敢破坏,我是绝对不会再纵容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闹事。”我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很重要,如果你愿意放弃婚礼我就把这份礼物给你,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准备另一份礼物送给你。”
宁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轻蔑地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安分,什么礼物非得婚礼那天给?这种手段你耍了这么多次,还不腻吗?你死心吧,我不可能会放弃的。”
我把碗筷收起来放进洗碗机,轻声道,“阿渊,我等你最后一次。”
我翻了翻宁渊发给我的微信,发现宁梓妍的病房就在我楼下。
正好去看看她,顺便把离婚协议给宁渊送过去。
宁梓妍还没有醒过来,脸上还带着呼吸器,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地。
到底是疼了她这么多年,看她受罪还是有些揪心。
宁渊臭着一张脸,“你还有脸来?”
“我为什么没脸来,又不是我把花生酱喂到宁梓妍嘴里的。”
周依依闻言有些僵硬,红着眼眶,“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疏忽害了妍妍。”
宁渊柔声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知道那甜点里头有花生酱。”
转而对我横眉冷对,“夏存希,你给我闭嘴!”
我垂下眼眸,不再说什么。
只是沉默地把手里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宁渊没有接,皱着眉头满脸不快,“你又在闹什么?”
“这次没有闹,宁渊,我们离婚吧。”我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婚后财产一分为二就行,宁梓妍的抚养权归你,你可以看一下,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改。”
宁渊的脸色沉了下去,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判断这是不是我耍的新把戏。
周依依脸上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半晌,宁渊嗤笑一声,
大力地扯过离婚协议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啊,明天上午就去民政局,到时候你可别哭着鼻子求我不要离婚,我是不会再你机会的。”
“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第二天办理离婚手续时,宁渊全程带着明显的烦躁。
从民政局出来,他点了根烟。
“存希,还有三十天的冷静期,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说这话时有些紧张和期待。
大概是错觉吧。
我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向来说到做到,这两天我就收拾好搬出去,不会再打扰你。”
宁渊气急败坏地按灭了手中的烟头,“随你的便!”
目送那辆黑色卡宴咆哮着扬长而去。
我掏出手机给教授打了个电话,“老师,上次您说想让我回去给您当助教,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我是法医硕士毕业,毕业后就考入了公安机关。
只是很快,宁渊就说闻不惯我身上的死人味。
“存希,你是我的太太,免不了要跟我去应酬客户,到时候人家问你做什么的,我总不能说你一天到晚都在跟死人打交道吧?”
“听话,你这个工作不吉利,现在妍妍也还小,万一把霉运带给她怎么办?”
于是上班不到三个月我就辞了职,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
后来女儿,我也想过重新经营事业,可宁渊总是不同意,他说我的事业就是家庭。
照顾好女儿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在他晚归时为他点亮一盏灯,便是他最想要的。
所以我妥协了。
前阵子我读硕士时的导师打电话给我,说想让我回去当助教,同时继续深造考博。
“小夏呀,你可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难道真的就要在那三尺厨房里蹉跎一生吗?”
这不是老师第一次劝我,可当时,我的家庭已经因为周依依的出现裂痕无数。
我忙着缝缝补补,婉言谢绝了教授的美意。
可我如今,却后悔了。
电话那头传来教授激动的声音,“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不管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哈哈哈小夏啊你终于想通了,老师为你高兴啊。”
眼眶有些湿润,我从小就是孤儿,教授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真心待我的人,可我却一直在辜负他的期望。
我用力地点点头,“老师放心,这次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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