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那人的吩咐,将山茶姐姐重新埋了回去。
一切恢复原状,那人才允许我转过身去看他。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又吓得摔坐在地上。
他的样子,实在诡异得很。
他身体单薄、形容枯槁,就似只有一层皮包在骨架上。
偏偏他又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更是显出他的枯瘦。
对于我的失态,他并未生气,反而扯出一抹笑容,尽力显示友好。
「你别怕,我也是受人陷害,才变成这副样子。」
「那个害我的人,和把她们变成这些花的人,是同一个。」
[那个人就是你们信奉的花神。」
他指着花神殿,语气沉静,仿佛在说家中猪仔胖了一些那般自然。
我疑惑地望向他,他又接着说道:
[她根本就是老妖婆,以各种歪门邪道延年益寿。」
「你们村所谓的花仙子,其实不过是满月时被喂下花种。」
[花种落在幼子体内,以血肉滋养。待到十八岁成人时,花种已在人体内生根发
芽。」
[那些人便将成熟的花仙子剖腹开膛,以身体为容器,埋进土中。J
[以人体滋养的花妖冶无比、魅惑人心,你们村以此盈利,那老妖婆则依靠这些
花产出的花蜜永葆青春。
我愕然地看向周边零散的花束,那些、那些都是我曾羡慕过的花仙子?
即便刚刚目睹过村长们埋山茶姐姐的情景,我心中已有猜想。
但当身前这人挑明一切后,我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恶心、畏惧。
我抱着大树吐了好一会儿,才脱力地问他: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还有,你是怎么被她害的?」
他叹了一口气,掀起宽大的道袍,露出手臂。
那干枯如老树皮的手上,竟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刀疤,颇为触目惊心。
「十年前,我被她关在花神殿,日日以血喂养她。]
[她还在我身上下了禁术,害我衰老速度异常快速。」
[后来,我师父出关寻我,将我救出,我苦修十年,才得以练成一身能与她抗衡
的法术。」
[小姑娘,你体内并没有花种,原本你可以平安一世。」
[但可惜你今日已与花种有所接触,下山后,你们村长必定会发现你的异常。」
「他们不会让你活着,但也不会浪费一个女子之身的容器。」
「是以,你必定会被强喂花种,而且他们会想尽办法加速花种的成长。」
他死死盯着我,目光如炬。
见我神色慌乱,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伸手递给我:
「里边是可以抑制花种成长的蜜水。」
「只要他们给你喂了花种,你就把它喝下,可保你一命。]
我掂了掂罐子,里边的确是水之类的东西。
可是、我该信他吗?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信任,他补充道:
[不信也没事,你先拿着。]
「待日后看到你们村长如何对你,你自然会信了。」
[不是,]我摇头道,「我是在想,你可以多给我一些蜜水吗?」
[我二姐,还有村里很多姑娘都是预定的花仙子……我想、想救她们。」
我诚恳地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地流下。
老道却摇了摇头,叹道:「这蜜水只能抑住种子发芽。]
「你们村上那些姑娘多服用花种许多年,花种早已生根发芽,无力回天。]
说罢,他将我扶起,搀着我往山下走。
到达山脚处,他与我分开,临走前又塞给我一张符纸:
[姑娘,若遇危险,可燃符呼救,我必定速速赶来。]
话音落下,他瞬间消失不见。
面对眼前淡淡的白雾,我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痛。
不是梦。
花仙子是真的被开膛剖腹,做成了花种,埋进了土里。
我攥紧老道给的蜜水和符纸,快步跑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