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大开着,房间门口放着一台风扇,把房间里凉爽的风送到客厅。
江婉灵和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牛奶雪糕。
入口的瞬间,一阵冰凉蔓延至全身,然后就是纯正香醇的牛奶味。
江婉灵想起来了,这是雪糕厂关闭之前买到的处理产品。
后来再买到的牛奶雪糕,都不是这个味儿了。
再也没有那么良心的厂家,愿意用真正的牛奶做雪糕,反而是加了很多添加剂和糖精的产品,充斥了整个市场。
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江婉灵就更加珍惜手里这根雪糕。
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甜味让母子三人都笑开了花。
阳阳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电视剧还在播着,阿伟和小花私定终身,在花海中许下了誓言。
阳阳皱着眉头,换到了少儿台,这会正在播着儿童节目。
江婉灵注意观察着儿子的脸色,发现他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她轻轻地说:“儿子,别担心,那只是演戏,都是假的。”
阳阳叹口气:“演戏就那么重要吗妈妈?”
江婉灵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说:“不是演戏重要,儿子,这是你爸爸的工作呀。”
阳阳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妹妹都不认识他了。”
江婉灵低头看女儿,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面的猫咪姐姐正在教小朋友学“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注)
“快了,快回来了。”她说。
晨晨今年三岁,方俊离开家去拍戏已经有五个月。
江婉灵不记得上辈子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记得他回来的时候,晨晨看着他的眼神很陌生。
方俊很难过,但下一次出门,又是半年没有回家。
孩子的童年稍纵即逝,也许就是因为童年缺少了父亲,又看着父母婚姻的破裂。
晨晨的性格才会越来越犟,到三十多岁都不肯结婚。
尽管后来很多女性都是单身主义,江婉灵也并不反对。
但她希望女儿做出的决定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受到父母的影响。
因为那对江婉灵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
方俊的出轨不止有这一次,后面还会有无数次。
他和每一个情人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个月,最短的只有不到一个月。
他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拍戏十分入戏,总是会出不来。
他的每一任情人,都是跟他拍爱情戏份的女演员。
方俊长了一双深情的眼睛,许多女人看到他的眼睛,总会误以为那是爱。
可惜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泡沫幻影。
江婉灵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最后已经麻木了。
即使看到他的亲密照也无动于衷。
在很多年以后,她通过心理书籍分析自己。
才明白那是一种缺爱、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
所以她从小就渴望有人来爱自己。
后来遇到了方俊,她沦陷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死死地拉住他不肯放手。
要不是儿子的死打醒了她,她也许会跟方俊纠缠到死的那一天。
儿子跟随父亲的脚步进了娱乐圈,但他并不像方俊那样有表演天赋。
他身上富有正义感,却走进了声色犬马的名利场。
他是格格不入的,甚至到最后因为太多的无能为力,而产生了抑郁症。
儿子死后,江婉灵彻底明白,是自己的执着和方俊的不负责任害死了他。
江婉灵提出离婚,方俊彻底离开了这个家。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女儿晨曦恐婚,还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很少回家。
房子里突然剩下她一个人,满腔的痛苦无处诉说。
就这样孤独地过了几年,江婉灵查出了乳腺癌,晚期。
没多久,就死在了病床上。
死前,她对晨晨,只有满肚子的愧疚。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孩子们看着父母一次次争吵,最后走向陌路。
再也不会让儿子进去不适合他的圈子,最终丧命。
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江婉灵没想到,自己真的受到上天的眷顾,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晚年给孤儿院捐钱,给农村建学校,帮孩子们做免费心理辅导,一次次的善意,最终汇聚在一起,得到了上天的奖赏。
她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这一次,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不再奢求别人来爱自己,她要靠自己,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想到这里,江婉灵目光坚定,心里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
“咕咕咕。”
一阵咕咕声让她从计划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就看见阳阳摸着肚子对她说:
“妈,我饿了。”
这样鲜活的,能活力满满跟她要吃的孩子,江婉灵简直爱到不行。
妹妹晨晨的眼睛也从电视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妈妈。
仿佛在说:“宝宝也饿了。”
江婉灵的心已经软成一摊水。
她大手一挥,对两个孩子说:“走,妈带你们出去吃。”
阳阳高兴地欢呼:“欧,出去吃喽,妈我们吃什么?”
江婉灵已经走到屋里换衣服,隔着房门说:“妈换衣服,你跟妹妹商量吃什么。”
听见儿子的回答,江婉灵这才开始选衣服。
衣柜里衣服不多,但有几件是新的。
是这两年方俊开始往家里不断打钱,她才买的。
前两年方俊只是个跑龙套的,工资也就够他们一家吃饭,别的什么都别想。
在晨晨一岁前,江婉灵基本就没买过新衣服。
她节俭习惯了,衣服不舍得买,电不舍得用,就算方俊给了很多钱,她也不舍得花。
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明明可以让自己和孩子过得更好,她非要省那点钱,纯粹是自我感动罢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害怕,怕有一天又回到以前没钱的日子,所以才想把钱存起来。
注:出自北宋哲学家邵雍所作的一首诗《山村咏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