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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父子还是入了谢府的大门。
谢昭昭说,从今往后我居皇子府,他们父子住在谢府,绝不会来我跟前碍眼。
她还说,我若实在不愿意,她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思给他们父子名分。
这日一早,谢昭昭差人送了一枚新雕的玉章过来。
我喜爱收集玉章,从前谢昭昭为了讨我欢心,时常亲自去千里之外的矿山选玉,然后亲手雕琢后送给我。
玉章雕琢极其耗时,谢昭昭这三年,也只给我雕了三枚。如今这一枚,是第四枚。
我拿了玉章,准备去与谢昭昭说清楚。
既然她迎了沈禾父子回府,无论有没有名分,我与他之间都走到头了。
可我刚走到两府间隔的月亮门下,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冲了出来,死死地咬住了我的手腕。
“坏男人!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父亲!”
稚子泄愤,用了最狠的力道咬伤了我。
与此同时,我手上的玉章也掉在地上,瞬间碎了。
谢昭昭赶来时,第一时间将稚子拉开,小心翼翼的查看他是否受伤。
随后不等我开口,便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秦竹墨!你为何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你非要把他们父子逼死才甘心吗?”
小厮意图替我辩解,却被我拦下。
谢昭昭继续道:“你身为皇子,生来就享荣华富贵,陛下娘娘疼着爱着,哪里知道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有多可怜!”
“檀儿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遭人白眼,受人非议的!”
说完,谢昭昭抱着稚子便离开了。
临走时,瞧都没瞧我一眼。
我缓缓俯下身,捡起地上碎了的玉章,却不慎被割破手指。
小厮急的都快哭出声来:“殿下您别急,奴婢一定找手艺高超的匠人将这玉章恢复如初!”
“这玉章碎了,就回不去了。”
我丢下玉章,转身回了皇子府。
凤羽花落的这天,谢昭昭亲自迎了沈禾父子进门。
同一日,母皇光明正大的将宫外那男子迎回宫中,册封为宸贵妃,椒房独宠。
我回宫那日,父君与母皇站在凤羽花下。
“星越,你我夫妻数十载,我对你问心无愧。我也原以为对你的情义无可替代,可直到我遇到安卿,我方才知晓,我对你的情义,不过是欢喜。可欢喜与爱之间是不同的,欢喜可更替,爱却无可替代。你能谅解我吧?”
父君抬手接住一朵凤羽花,“那你从前的承诺呢?都不作数了吗?”
“年少时做出的承诺太过轻狂。如今我才明白,真情何必海誓山盟,自有日月可鉴真心。”
父君笑了。
他将从前珍视如宝的凤羽花揉碎在掌心,“既然你已觅得良人,那便放我出宫,去寻我的良人如何?”
“那怎么行!”母皇立马回绝,“你贵为皇后,怎可拿朕的颜面开玩笑!”
这是母皇第一次对父君说朕这个字。
就如同,父君从不让我喊她父君,而让我喊她父亲一般。
此刻,父君脸上的神情逐渐皲裂。
他笑了起来,“秦缨,我嫁给你时就说过,若你负我,我便舍弃一切,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谁知母皇听了这话后,竟勃然大怒:“你少拿这些话来吓唬朕!从今往后,你不得离开凤鸾宫半步!朕倒要看看,你能去哪儿!”
母皇离去后,我站在寝宫门外,第一次从父君的身上看到那个叫做仙气的东西。
父君回过头,整个人如同笼着一层金光。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父君知道你也有一个秘密,竹儿,或许,咱们都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