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问音将手伸进石缝，抓住三个海螺，轻轻一扯，就将它们从石头上扯了下来。
这一窝，有三十多个小海螺，十几个中等海螺，估摸着有两三斤。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些小海螺每斤五毛钱左右，大一点的七八毛，她刚捡的这些，应该能卖个两块多。
八十年代的钱，还是很值钱的，两块钱能买两斤猪肉，换成大米也有十几二十斤。
这才刚开始，程问音不求一夜暴富，能让她稳稳的赚到钱就行。
等再攒一攒，买条小木船撒网捕鱼，收获肯定比现在多得多。
程问音想得很长远，既然来都来了，就开心一点，努力享受生活。
她拎着沉甸甸的桶，往旁边走，一路又抓到了三只青蟹、五只石头蟹、几只小沙蟹、十几个虾姑、一些杂鱼小虾。
日头大起来后，程问音感觉整个人都要热化了，衣服不一会儿就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眼看着潮水要上来了，魏红霞立即往回走，看到站在树底下的婆婆，她快走了两步。
到跟前的时候，看见满满两桶的海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妈，这都是你捡的？”
程问音微微挑眉，“不然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魏红霞弯着腰，扒拉了两下水桶，看清里面的东西，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抬高：
“妈，你今天的运气太好了吧，这两桶起码能卖十块钱的！”
要知道村里人出海拖网，来回一趟，把油费去掉，能赚个二三十块钱，就算好的。
她婆婆在海边转了转，就能捡到这么多好东西，不是走狗屎运是什么？
魏红霞非常积极地帮忙提桶，“妈，趁它们还新鲜，咱赶紧去收购站，死了就卖不上价了。”
她风风火火的，力气还大，手里拎着两个桶，几乎要小跑起来。
等程问音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拉开了距离，只能看到魏红霞急匆匆的背影。
……
收购站就在码头附近，离这儿不远，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收购站老板和她们是同村，长相猴精猴精的，一张脸又窄又长，名字叫朱振新，因为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喊他朱老三。
一到收购站门口，魏红霞就朝里头喊：“朱老三！”
“诶，来了！”
男人刚从厕所出来，手里还系着裤腰带，看清楚来人，他扯了扯嘴角：
“哟，是老周家的啊，你们来干什么的，不能是翻旧账吧？
你们家以前来卖海货，那都是有白纸黑字的，每回当面清点，我可从来没亏过你家钱。”
他们周家现在一没男人出海，二今天又不是大退潮，朱振新不觉得这两个女人，能带什么好货过来。
估计不是来要钱的，就是来借钱的。
魏红霞白眼翻到了天上，“你啥眼神啊，没看见我带东西来的？”
闻言，朱振新走上前，往水桶里瞥了一眼，看到那些新鲜海货，目光微微一怔。
“大青蟹？海螺？你们哪儿搞来的？”
魏红霞昂首挺胸，声音抬高了几分：“我婆婆淘海捡的。”
“啥？”
听到这话，朱振新不由一愣，扭头看向程问音。
“婶子，淘海能捡到这些宝贝，你运气可真行。”
说完，他就接过水桶，将里面的鱼、蟹、螺啥的，挑拣分类，再放到秤上称重。
几只大青蟹卖了四块三毛，海螺卖的价，比程问音估的要多一点，一共三块五毛。
其他的鱼虾啥的，卖了两块八。
朱振新在纸上算钱，把单子给她们确认过，没有问题后，就数了十块六毛钱，交给了程问音。
“婶子，你这一趟赚的，都赶得上别人出海的一半儿了。”
程问音将钱收进兜里，“嗯，我明天再来。”
朱振新眉头一挑，笑出了声，“程婶儿，你就别说笑了，哪可能每天都这么好运气，还不如老老实实织网赚个一两块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屑，程问音没再多说，运气不运气的，以后就能知道了。
……
婆媳俩揣上钱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尖锐的哭声。
程问音眉头微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疼。
踏进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一道身影迅速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周金阳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奶，大丫欺负我！她可坏了！”
程问音抬头扫视一圈，家里几个孩子都站在院子里。
周金宝和周金旺勾肩搭背，嘴角挂着笑，一副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模样。
大丫红着眼眶，战战兢兢地立在水井旁边，另外两个小丫头拽着她的衣角，眼尾泛红，明显刚刚哭过。
魏红霞率先走过去，一开口就带着指责的意味：
“怎么回事儿啊？大丫你是家里大姐，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儿，非要惹哭金阳做什么？
他五岁，你也五岁吗？”
大丫小心翼翼抬头，声音极低：“我没惹他，奶奶出门前说，我们每个人都得干活，金宝他们想偷懒，把所有事情都扔给我和二丫、三丫。
我没同意，金宝就使坏，让金阳哭着去奶奶那儿告状。”
放在平时，大丫根本不敢说这些话，是奶奶昨天的转变，让她胆子变大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魏红霞生了一儿两女，周金宝、周大丫和周二丫，非常宝贝唯一的儿子，周金宝。
听见她说儿子的坏话，直接就冲了上去，“你个丫头片子，胆儿肥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程问音拉开扒着她腿的周金阳，快步走过去，用力扯住魏红霞的手，声音沉冷：
“看来是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现在所有人到我屋里来。”
扔下这句话，程问音就回了卧房。
五分钟后，除了瘫痪在床的周天顺，周家其他人全部站在了东屋门口。
程问音先把三个儿媳喊进屋，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却充满一家之主的威严。
“红霞、喜凤，我知道老大老二没了，你们日子过得艰难。
如果你俩不想继续待在周家，我同意你们改嫁，几个孩子我会带好，你们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去，别的事儿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