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七夜脚步轻快，柒空从外套的领口处露出小圆脑袋，在夜色里散发着微光，头顶的耳朵随着林七夜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摆。

「七夜刚刚很帅。」

“嗯？”林七夜正站在路口等绿灯，夜色渐深，行人渐渐稀少，他便直接和柒空言语交流：“守夜人也挺帅的，我们各有各的帅法。”

柒空身上散发的微光隐约闪动，像是笑了几下。

回到那栋简朴却温馨的屋子，林七夜和姨妈简单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轻轻关上门，放松地往床上一躺。

柒空也从他的外套里顺着领口缓缓飘出，伸伸翅膀，甩甩尾巴，慢慢悠悠地飘进了还在椅子上的衣服堆里。光芒闪过，没一会儿就变回了白发红眼的少年·穿衣服版。

躺了一会儿的林七夜也直起身子，把字典从口袋里掏出来，拿出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放在书桌上：“我一会儿教你怎么打电话，等明天放学之后，我把坠子先交给你，然后带你去哪个超市还是哪儿借部电话，想要怎么说你可以现在就开始想。”

“你会躲在暗处，等看到有守夜人来接应我后就会离开，我们的‘契约’就圆满结束了。”柒空心有灵犀地补上了后面的计划，温和地笑笑：“无论如何，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与帮助，七夜，你是我在此间的第一位朋友。”

听到“朋友”这个字眼，林七夜挑了挑眉，但没有反驳，只是浅笑一下：“你不吃不喝的，我也没费什么心。”

柒空眯眼轻笑，他的面容本就属于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类，只是那双红瞳盛着岁月沉淀出的稳重，同暗藏眼底的几分肃然一起，中和了他毫无攻击性的气质，才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好欺负。

只不过柒空此刻眉眼含笑，眼睫弯弯，掩去一双眸，自然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林七夜不想扫他的兴也不奇怪。

休息了一会儿，林七夜打算换衣服，起身的时候，一个闪着光亮的小圆片从他的兜帽里掉了出来。

柒空见状，抬脚走到床边，将那东西拾起，放在掌心端详：金属质感，入手微凉，似乎是一枚特制的纹章。

纹章图案主体为两柄直刀交错，刀身泛着浅蓝，背景则是点缀繁星的夜空。图案的下方刻着“赵空城”三个小字，昭示出徽章的主人。

林七夜想起在旅馆门口挣扎的时候，赵空城有拽过一把他的兜帽，那这东西是有意还是不小心？

思索间，柒空将纹章翻面，四行小字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辉光：

“若黯夜终临，

吾必立于万万人前，

横刀向渊，

血染天穹！”

林七夜感慨一声“好气魄”，而柒空则在这四句誓言中恍然。

他又想起璃月，更早的璃月。想起魔神战争间，那些在他模糊记忆里仅余背影的千岩军们，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柒空垂下眼睫，轻声喃喃。

他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他彻底栽了。

他无法再将自己置身于大夏之外，哪怕自己对大夏而言，本就只是籍籍无名的外来者。

他想起那些前赴后继的相似背影，想起自己本就是为了开启一段新的旅途、才下定决心和旅行者们离开璃月，离开提瓦特，想起自己那位退休神明时常挂在嘴边的“就当是散心了”……

思绪顷刻间明晰，宛如拨云见日。

林七夜从柒空手中接过纹章端详，没听清柒空说了什么，转眼看向他，就看到柒空双眼散发着明艳的光芒，笑如冬日暖阳。

“七夜，我要加入他们。”

“我要加入守夜人。”

林七夜看得发怔，回过神后，将纹章放在桌上，用拳头轻轻碰了碰柒空的肩膀，也笑起来。

“加油，准守夜人。”

又简单聊了几句明天的计划，林七夜便换好睡衣，躺上床褥进入梦乡。

而柒空则依旧坐在椅子上，不过今晚没有再研读字典，而是闭眼打坐，专注于汲取空气中稀薄的岩元素力。

毕竟已经决定要再度投身战斗，身体状况跟不上可不行。

只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异世还是怎么，岩元素里的吸收总是不那么顺畅，直到晨光熹微，柒空缓缓睁眼，依然感觉身体反应跟不上意识。

思来想去，柒空神色一凝，决定剑走偏锋。

清晨的阳光很快顺着窗帘的缝隙溜进屋子里，见林七夜从床上苏醒，柒空就又变回了仙灵模样，不过这次是和林七夜友情赞助的衣服一起钻进了他的书包，以备不时之需——再遇到昨天那种情况，他至少可以选择被安安稳稳地背着跑、或者以最快速度穿衣服跑。

而在书包里看见熟悉的耳坠后，柒空微微怔愣，随后就抬起翅膀，把耳坠提起来，轻轻揽进自己怀里抱着。

换好衣服的林七夜倒是想起那坠子也在书包里，不过没管，拎起书包推开房门，准备照常去上学。

走在上学的路上，林七夜虽然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但整体来说还算是一身轻松，而柒空则在书包里通过岩印和他交流：「七夜，你的学校里有没有土地？最好是短期内没有被动过的那种结实的土地，离山石更近最好。」

正在过马路的林七夜思索片刻，右手攥拳，指尖点在岩印上：「学校后操场好像有座装饰用的假山，怎么了？」

「帮我个忙可以吗？」

「你先说。」

「把我埋进土里。」

「……？」

林七夜脚步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等了几秒也没听到柒空补充，双眼顿时盈满大大的疑惑。

秉承着对外星人的，尊重？林七夜不理解，但还是加快脚步，找到假山并绕到它的背后，选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放下书包，用石头刨出个土坑，把柒空从书包里捧出来，表情复杂地放进土坑里。

为避免耳坠被弄脏，柒空在被林七夜捧出来之前就把耳坠留在了书包里。

荧白的仙灵对林七夜挥了挥翅膀，指指被刨出去的土堆，又拍拍自己柔软的身躯。

林七夜看明白了，于是表情更加复杂地用土把柒空埋得严严实实，为了防止他被发现，还用边上松动的石头稍做遮挡。

看着眼前的小土包，林七夜眯眼又抬眉，甩开脑子里属实不大吉利的联想，语气略带三分茫然开口：“……我放学再来刨你。”

已经开始吸收元素力的柒空浑身放松，渐渐沉浸在丰沛许多的元素浪潮中，圆润的尾巴尖从土里冒出来晃晃，像是和林七夜摆手，下一秒又缩回土里，看不出一点痕迹。

林七夜背起书包，表情残念，大脑放空地离开此处。

他的生活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