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如遭雷劈的张熙然靠着最后的信念,半支撑起身连连摇头。
门后闪出的威严少年一身宝蓝缎子锦服,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眸,噙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憎恨,她只感觉整个人的血都凉透了。
她最敬爱、最崇拜的兄长,居然也恨不得她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她出嫁前还将亡母唯一的遗物留给他傍身。
张少轩冷眼扫过衣衫不整的大妹,鄙夷暴躁低吼:“我张家四世三公,不该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长女,子语动手吧。”
穆子语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兴奋,她一把擒住张熙然的下巴,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一股脑倒入。
“然然,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霸占了太多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中毒颇深又精疲力尽的张熙然,哪里是练家子穆子语的对手,随着辛辣的药丸滑入腹中,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体内叫嚣的疼痛让张熙然下意识蜷缩,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房内笑得面目狰狞的兄嫂,怎么都想不通倾心相待的亲人,为何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穆子语嫌弃地擦了擦跟张熙然接触过的手掌,道:“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你藏着那么好的医书非得出嫁才肯给兄长;你有那么多商铺竟然全部作为嫁妆带走,完全不懂为父兄铺路。张熙然,记住你是被贪得无厌害死的。”
生死之际,张熙然一下变得通透起来,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最痛的背叛来自最亲近之人。
显然她今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这对恶毒夫妇的手笔。
她目眦尽裂拼命撕喊:“你们……不得好死……”
张熙然想起身杀了这对恶毒的夫妇,可汩汩鲜血从口鼻涌出,药效发作她顿时失去心跳,怀着千般不甘和万般恨意,灵魂一点点从残破的体内抽离。
张熙然被毁了名节、被骗去亡母遗物、最后连小命也搭上。
她此刻感受到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只希望自己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让所有坏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张熙然的灵魂飘荡在空中,望着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得意洋洋的样子,她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可是张熙然空有滔天执念却连一丝风都掀不起来。
……
“夫君,侯爷还好应对,可她毕竟是骠骑将军唯一的外孙女……”
“怕什么,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名节被毁不守妇道的外女,怕是都没脸提及……”
张少轩为了这一刻蛰伏了许久,他拿起张熙然藏在床头那沓房契,跟怀中柳家那本只传女不传男的不世医书放到一起,不由得笑得猖狂。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他那傻妹妹张熙然的配合。
张少轩找了几个地痞流氓冒充流寇,将张熙然的死推给歹人入室媾和而亡,而穆家定会为了颜面草草发丧,从今往后“张熙然”三个字就成了张、穆和柳家的禁忌之词,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人会深究。
离魂状态的张熙然听着那对狗男女张扬得意的话,周身的戾气越积越重。
她头七未到,在穆子语的怂恿下,穆家打发下人用一袭草席将张熙然裹了丢去乱葬岗,让她彻底暴走。
什么亲情、友情全部是虚伪的,张熙然所珍视的一切被残忍剥夺。
她不甘心……发誓若有来生一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的张熙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又清脆的叮当声。
“小姐,你快醒醒呀,来不及了,表小姐也真是的,非夜里带你出去玩,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张熙然头痛欲裂,耳边聒噪的声音如恼人的苍蝇一样,始终不肯放过她。
她的眉头悄然皱起来,不悦闷哼:“龙葵,住口……”
话还没说完,张熙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龙葵不是死了么?自己不是也死了么?
为了验证心底那抹荒诞的猜想,她挣扎着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后,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
“呜呜……龙葵……太好了,你还活着……”
张熙然紧紧抱住瘦弱的龙葵,好像要将对方抱入骨肉般用力。
吓得龙葵半晌不敢动弹,最后只得等小姐发泄够了才叹息道。
“小姐啊,为什么你每次跟表小姐出去后,回来都要说上几日糊涂话,可为何偏偏是今日?”
失而复得的张熙然慢慢松开龙葵,真的很想在对方的小脸上亲上几口,又怕吓到那丫头只得作罢。
张熙然:不对,等等,龙葵的话是什么意思?
隐约觉得不对的张熙然还没想通缘由,就听耳中传来机械又异样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重生并获得医疗系统……检测到宿主体内有强烈致幻毒素已影响心智,是否清理?”
“什么?毒素?当然得清理啊……”
不在状态的张熙然只觉得脑袋沉沉蒙蒙的,下意识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稀里糊涂说完“开启”后,只感觉身子没那么混沌了。
她耳中再次传来那个自称是医疗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毒素减半,可正常活动。”
张熙然揉了揉额角,略带激动地环顾四周,发现居然身处自己闺房,而眼前慌慌张张忙着给她梳妆的龙葵,青涩稚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这小丫头不仅没死,居然还是十三四岁时的模样。
张熙然:啊……啊,老天爷开眼,我……我不会是真的重生了吧?
片刻后,心脏狂跳的张熙然才明白她重生到三年前,那时候她还没交出母亲留下的医书,也没跟穆子成订婚,一切还都来得及。
一旁状况外的龙葵,见自家小姐呓语不断,跺着脚催促:“我的大小姐啊,你可清醒些吧,今日可是老夫人的寿宴,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张熙然望着快急哭的龙葵鲜活的模样,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她瞬间想通今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张熙然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换好衣裳,迈着碎步赶往前厅。
忠勇伯爵府的正厅中,早就聚齐一众贺寿的亲朋,而张老夫人身边依旧站着张熙然熟悉的鹅黄色身影。
还不等两世为人的张熙然隐藏起愤恨的目光,那抹鹅黄身影率先开腔:“然然?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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