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年的魔都，市场经济刚刚抬头，供销社却依旧是供应民众日常生活用品的主力军。
小到牙膏牙刷，大到冰箱、电视这样的大件，都能在供销社里弄到。
直到一年后的供销社改制，它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沈浪这一趟并不打算去供销社进货，供销社主要负责零售，价格方面，肯定也不会让他满意。
不过在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沈浪还是用自己刚发的工资卖了不少烟酒。
不管是什么年代，用烟酒开路总没有错。
沈浪的打算是，直接找源头工厂。
一路转了好几趟公交，沈浪好不容易才找到位于郊区的魔都制皂二厂。
“大爷，你们领导在吗？”
沈浪站在传达室前，递上了一盒红梅。
“在，车间的郝主任今天值班，什么事情伐？”
沈浪咧嘴一笑：“是这样，想从你们厂里进批货。要不您老麻烦一趟，给领导传个话？”
拿人手短，门卫老大爷一口应下，一边让沈浪在表上登个记，自己则快步向车间方向走去。
简单填了填登记表，沈浪点了根烟，朝着厂里望去。
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冲击，这些老牌的国企也面临着诸多困境，不少企业为了求生，早就私下里和一些商品贩子达成了合作，来扩大产品的销路。
但即便如此，不少企业也没能挽回亏损，也是一年以后的国企改革，让大夏迎来了一波前所未有的下岗潮。
没一会儿功夫，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跟着门卫大爷走了出来。
沈浪这次直接塞上了一条摩尔：“郝主任吧？幸会幸会！”
紧接着，又把酒拎了起来。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郝主任本以为有什么大单来了，但看沈浪这穿着打扮……倒是生出了几分怀疑。
不过，出手倒还算阔气，这些烟酒，不便宜啊！
“小兄弟，听说是来进货？要多少？”看沈浪这个年纪，其实郝主任也不报太大希望了，但还是开口问了嘴。
“一千左右吧。”沈浪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钱，他并不打算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除了香皂之外，还得收些别的东西。
一千多？
郝主任挑了挑眉，果然不是什么大单。
但怎么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如今二厂的状况并不算好，郝主任还是决定应下这件事。
只是价格上，他就不打算让太多了。
“小兄弟！我们厂生产的香皂，所有的成本加在一起是每块两毛，供销社的价格是五毛，这样，我给你让一毛的利，你看怎么样？”
沈浪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一毛的利？
他不赔本才怪！
抛开运输成本不算，他还要把运费之类的都算进去，这一趟来回，可是不小的数目。
而且要把手里的货品尽量抛光，沈浪也盘算着要不要雇两个人帮他一起售卖。
“没有固定的下线供应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当地的供销社，一个人跑的话时间肯定就来不及了。”
沈浪在心里想着。
“郝主任，您看，还能不能多让点？”
“小兄弟，现在厂里的日子不好过啊，你要是量大倒还好，一千多的量，我可能还倒过来赔钱！”
郝主任打什么算盘沈浪自然清楚，无非是看他年纪小，要的量不大，就不愿意压价。
说一块肥皂的成本两毛，沈浪是多少有些不信的，这家伙，就是想从自己手里多捞点出来。
不过，沈浪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可郝主任似乎没这个耐心了。
只拿了沈浪一条烟，就打发沈浪赶紧离开了。
从二厂出来，沈浪倒是没怎么气馁，前世干销售的时候，可比这个要苦多了。
不过，他纵然有足够的经验和阅历，但这张脸……
沈浪在路边的水沟里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这张还略显青涩的脸。
太没说服力了！
继续去其他工厂，估计也和来二厂这次的结果差不多。
走的量少，对方必定不会让出太大的优惠，而他想要赚的更多，就必须拿到低价货！
等等，低价货？
此刻，一个念头却忽然在沈耀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海关那边的仓库里，应该有点好东西！”沈浪眼前一亮，这年头的外贸堪称是野蛮生长，随之而来的走私问题也愈发猖獗！
海关仓库那边，肯定堆砌了大量的走私品，沈芳背后的人涉及的应该也是这个领域，金科长和汪小姐都是外贸局的，而金科长好像叫他那个便宜姐夫领导？
那些走私品从来都是内部消化，走这条路就不存在量小的问题了，反而……量小还更容易操作。
想到这里，沈浪当即乘车返回了魔都，直奔海关而去。
之前经常在店里吃饭的有几个他混的很熟，其中一个叫陈永杰的，便是在海关工作。
沈浪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很快便找来了这位菜馆的常客。
“沈浪？侬来做甚啊？”
沈浪靠在路边的灯柱上，点了根烟，又给一旁的陈永杰递了一根。
“陈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想从你们这边拿一批东西。”
“不行不行！”陈永杰下意识地拒绝，他自然知道沈浪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就那些走私品嘛！
惦记这批东西的，可不止沈浪一个。
“我要两千多的货，陈哥行个方便，应该不麻烦吧？”
沈浪锲而不舍，陈永杰抽了口烟，又多看了沈浪一眼。
两千多的东西，算起来并不多！海关的缉私下来的东西堆满了那么多仓库，少点也没什么人能看出来。
而且……眼前的这个小乡巴佬，听说和沈芳的关系不浅。
“沈浪，侬具体要什么？”
“也没啥，陈哥。就是点衣服、日用品之类的。这不快过年了，想给家里人带点。”
沈浪一听有门，乐呵呵的应道。
给家里人带点？带两千多的东西？你小子骗鬼呢？
陈永杰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戳破沈浪。
“行吧！下不为例！价也不要你太高，是个意思就行了！等要的时候来找我！”
成了！
沈浪心中一喜，笑着对陈永杰小声说道：“陈哥，传达室给你留了两瓶酒几条烟，是个心意。”
闻言，陈永杰也是眉开眼笑。
这小乡巴佬，还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