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按理说这是我和秦牧的洞房花烛夜。
而眼前的场景是,我面色冷淡的在地上铺开绒被,秦牧坐在床边,抿着唇。
“老师这是干什么?”
“臣睡在地上,陛下好好休息。”
“老师...不对,皇后不肯上来和朕睡一起么?新婚之夜。连称呼...也是如此生分。”
我抬眼,盯着他看了一会。
到底以前当了那么久的老师还是有点威严,他往里面挪了一下。
“老师,我又不会碰您,我尊重您的想法。”
他看着倒很受伤。
我笑了下。
“你纳我入宫,就尊重过我的想法了么?”
“老师...”
“明日,我随你上朝,我看看你是怎么被文官的奏折堆死的。”
我开口依然是平静无波的语调。
他只是乖顺点头。
“好啊。老师想的,当然都可以。”
啧。
他能同意的这么自然,倒在我意料之中。
我叹着气摇头。
哪有带皇后上朝的道理啊,他是当真一点不通吗。
我心里这么想的,也如是开口。
“陛下,我教您的东西,都被您学到哪里去了?”
“可是...老师,我没办法拒绝您的。”
他还是那个意气用事的小孩子啊。
一点都没有帝王的模样。
那么,还得我来,帮他排掉眼前的这些东西,不然他刚登基,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是阻隔。
——如我所料,第二天秦牧带着我上朝,我站在他身侧往下扫,朝中众臣面色严峻,少不得一阵腥风血雨。
户部侍郎最先开口。
“臣有谏,启禀皇上,民间多处传言宋皇后是狐妖化身,皇上乃是被妖女迷惑这才行如此荒唐至极,罔顾人伦之事。”
“启奏陛下,皇后出生田园,是为乡野村妇,与圣上龙脉名不正言不顺,门不当户不对,有玷污皇室血脉之嫌,恳请皇上废后重立!”
“陛下,宋皇后常弑杀羽虫,责罚宫女,其心无怜悯,尖酸刻薄,实乃德不配位!肯请皇上三思而行再立皇后。”
诸臣都在说我的不是,连民间传闻、远古旧事都被翻出来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想谏言秦牧。
“启禀皇上,老臣也认为立宋太傅为皇后实为不妥,恳请皇上再选皇后,让宋太傅退居贵妃重掌官职。”
最后开口的是前朝老臣江丞相,眸光熠熠的和秦牧对峙。
哦,这老家伙素来善于察言观色,见秦牧神色,也知道他不可能休我。
干脆以退为进,想让我退到贵妃去,拿权少一些,后续肯定还有什么安排。
那先前的人估计也就都是江丞相的意思了。
下一步应该就是哪个大臣把女儿塞进宫中当皇后,限制着我了。
“有何不可?诸爱卿在质疑我的决定?”
秦牧慢条斯理的抬眼,我依稀看到一些傲慢。
“朕才是天子,立后之事,何须他人旁说,尔等此言,难道要左右朕之决策不成?”
不行。
这般神态、这种措辞,像极了小孩子想学帝王威压,弄巧成拙。
难以服众。
他处理不来此事。
江丞相还待反驳,我率先开口打断。
“我国之礼法严苛,天子与庶民同罪,既然言之与此,哪还有乡野城府之分?”
“另二位所言更是似是而非。”
“古往今来,其心异者便会谣传鬼怪之说,诸位都是天子麾下官员,才华横溢、饱读诗书,不信天子之仪、圣人之言,却听这些世井流言?”
“至于毒虫鳞甲之物,本是害人不浅,我国民众尝因此丧生。我杀此物,护宫人安危,何罪之有?”
“而被责罚的宫女,乱嚼舌根。皇宫重地,天子之事,岂容她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我相信各位为朝中重臣,能明察秋毫。”
“宋皇后素来擅长诡辩,陛下还请三思——”
其他人都闭嘴了,小小的户部侍郎还敢往枪口上撞?
我手中有朝臣不少黑料,那些权臣我奈何不得,区区一个户部侍郎还是很好拿捏的。
“郭侍郎。”我笑,“我们不如来聊聊别的事?我先前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关于你。”
“京中前几年陆陆续续有幼童失踪,而七日前,乱葬岗出现一具幼童尸体,经确认,是两年前失踪的幼童,生前遭受百般折磨。”
“我调查了一下,七日内出入乱葬岗的,只有郭侍郎府内侍卫。”
我吩咐几日前被我派去调查的侍卫上来,将调查结果写就的书信重重丢在他眼前。
——失踪的幼童被他掳走,养在后院,百般折磨,玩够了,就残忍杀害后处理掉。
“这…我…”他一下慌了神,面色煞白,想要解释,我拔高声音将他的狡辩掩过去。
“以及,去年拨款赈灾,郭侍郎和一位商人交往甚密,据说郭侍郎府中良田美妾由他所赠。郭侍郎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商人赠你这些?”
——贪污用于赈灾的公款,搜刮民脂民膏,所得钱财投资商人,为自己换取良田美妾。
这些事其实很多官员都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戳破,但一旦立场敌对,就是最锋利的剑。
“奸瘾幼童、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三罪并罚。拖出去,明日午时斩!”
秦牧厉声呵道,挥手吩咐侍卫把他拖下去。
我叹了口气。
他那些帝王心术我没白教,方才表现得不怎样,但到底能听懂我话中的潜台词,还不算太蠢。
“朕乏了,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