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穆瓷禧忽然想起谢牧洲说的那句话：“女子，亦可为帝。”

她背过身去，沉声提醒：“郡主慎言。”

昭和郡主无畏摊手：“长公主府内固若金汤，你只需问，我为什么要告知你。”

为什么告知。

穆瓷禧不用细想都知道，昭和是想要忠勇将军府的辅佐。

“我无法左右父兄想法……”

“你可以。”

昭和语气笃定。

穆瓷禧眉头紧皱：“郡主高看臣女，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连自己的未来尚不能做主，怎么可能能说服父兄，拥你为帝。”

院内寒风凛冽，翠竹之上层层积雪，压的都快弯了腰。

昭和无视她的婉拒，开始说起一桩成年旧事。

“前朝李唐平阳昭公主，既不仰仗父亲兄弟，也不仰仗丈夫儿子，一样能抵挡百万雄兵与苇泽关前，我自问不逊男儿，你又为何要贬低自己？”

“莫非你不想有朝一日，能领兵于阵前，立下赫赫战功，以军功下葬。”

“而不是在墓碑上刻下谁的妻子，又或是谁的母亲。”

说完，昭和淡淡看着穆瓷禧：“诗珊，你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何苦要自欺欺人？”

穆瓷禧心中激荡，目光灼灼宛如明月。

她知道的，除去李唐皇室的平阳昭公主，还有武周皇室的唯一女帝——武则天。

前世她浴血奋战，死守幽州，却只得到陆淮策一句：“以皇后之礼葬之。”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纵然是这样，穆瓷禧依旧没有松口：“郡主为长公主之女，虽是皇室，却也无异于谋逆，江家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反贼，恕臣女无法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见她一再驳斥，昭和也没了耐心。

“不成想你竟然也是这等迂腐之辈，怪我看走了眼，慢走不送。”

昭和拂袖，即刻便有小厮送穆瓷禧出门。

离开之前，穆瓷禧深深看了眼昭和：“道虽不同，但诗珊任希望郡主能成功。”

……

忠勇公府。

穆瓷禧策马离去时，怒气冲冲，回到府邸时，又心事重重。

昭和所言她不是不心动，只是选昭和比选择陆淮策更要凶险万分，她不敢再轻易拿江家做赌。

父兄自那日匆匆回来，见她无事后又回了西郊大营，日夜练兵。

穆瓷禧一翻心事，憋在心中无人可诉说。

疲惫间，她沉沉睡去，又见前世。弋㦊

陆淮策带兵驻守幽州城，日日守着她的冰棺，还下令：“凡有人能将穆瓷禧死而复生者，食万邑，赏万金。”

霎时，天下所有能人异士齐聚幽州，幽州由死城又变为活城。

可穆瓷禧却觉得这将是大周国最后的繁华。

她静静看着陆淮策对着冰棺诉衷肠，只觉讽刺。

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做出这幅模样又给谁看呢？

穆瓷禧叹息一声，突然觉察到一抹锐利的目光。

她心生警惕，抬手欲摸腰间软剑。

未料还未摸到，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穆瓷禧惊慌睁眼，入目是陆淮策棱角分明的脸。

她咬紧牙关：“放开！”

陆淮策的眼尾却染上红色，声音微哽：“诗珊，我们重新来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