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的身份是假的。
至少不是山野樵夫这么简单。
我扶他起身时,摩挲过手心上的厚茧,做得真却有迹可循。
以为是握斧头的手。
实际上剑花拧得熠熠生辉。
宋潜住进宗门半个月,后山隐秘竹林里,青竹被凌厉剑招折去了大半。
我来不及开口。
楚欢言跪在我的门前。
声声泣血,求我废掉她郎情妾意剑的修为,也断掉我们之间的羁绊。
凤尾剑在眼前断成两截。
“云辞师兄,我历劫时不慎落入蛇窟,中毒奄奄一息,若不是宋潜救我,我怕是早已死了。”
“活在世上十数年,宋潜时除父母亲外,待我最好的人。”
我哑然失笑。
宗门里连新入门的修士,都与楚欢言相伴过三年,更遑论我与她的情谊。
“师兄,没了郎情妾意剑,你还能修习旁的术法。”
“你天资聪颖又是仙灵根,要什么样的造诣没有?求你成全我与宋潜吧!”
郎情妾意剑,除非双方同时废去修为,折断兵器,否则羁绊交缠一生。
我舍不下与楚欢言的情谊,但她却在五百年后恨不得啖我血肉。
我看着如今碧云殿下这两张脸。
楚欢言红着鼻头,等待着我的眷顾。
她生为仙灵根,一路有师尊和我保驾护航,她的修仙之路太过顺遂。
以至于并不知道,有人会为了扭一个剑花练上半个月,也不知道青云宗放满古籍的藏书阁,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楚欢言中蛇毒,双目暂时失明,一双手将她从炼狱中拉了出来。
她感激涕零,在黑暗中询问他的身份。
但她似乎忘了,茧子可以是伐木留下的,也可以是长年练剑的痕迹。
宋潜的接近,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他藏得很好。
人灵根确实不假,但后山竹林里的剑痕很新,此地隐秘,人迹罕至。
我将所见修书一封,放进楚欢言的妆台上。
她还没来得及拆信,宋潜就死了。
死在后山的山脚下,颈骨折断,浑身上下血肉模糊。
我去得晚,来不及看见楚欢言眼底的恨意。
只收到了她的回信。
“宋潜身份已查明,多谢师兄警示,铭记于心。”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一个凡人的出现和离开,在青云宗数百年时光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直到后来,我被绑在铁柱上剥皮拆骨时才明白。
楚欢言这个人,她的恨意可以连绵这样久。
她信里所说的铭记于心,不是感激,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