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威胁
李家人,还在大牢?
如今新帝登基,他们为什么还在大牢?
我牙关打颤,慌乱捉住了什么东西,“你见过他们了?我家人有没有被用刑?”
“你父母我已做主放走,”他斜斜觑我一眼,又道,“你兄长移交将军府地牢。”
我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急得嗓子发哑,“他亦无罪!”
他抿紧唇,脸色像是结了冰,身形随着我的动作微晃,“你就这么关心他?”
我慢慢收回手,才发现他的腰带被我扯乱,连带着胸甲都松了几分。
“他是我哥哥,我关心难道不正常?”
我低头捏了捏发酸的鼻子,又想起被抓回去的碧云,越发觉得抬不起头。
求他,他肯定有能力放人,但他凭什么答应我?
他勒马缓行,音色冷沉,“可我怎么听说,你跟这位大哥并无血缘关系?”
我一怔,连哭都忘了。
李相裴确实只是挂名于李氏族亲的养子。
父亲召我回京,也是因为感觉自己大限将至,要我尽早同他成婚。
见我无法反驳,桓钧脸色更差。
“自己摔着一声不吭,别庄三年间骑马落下坡都不曾掉过泪,为他倒是哭得厉害!”
他扼着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指节泛白。
马已然停下,我却觉得愈发紧张,挣扎着想同他拉开些距离,急得眼睛泛红,“我那时一人在外,哭有何用,对谁哭去?我兄长一介书生,哪里遭得住牢里的日子?”
“......呵。”
他缓缓松了手,怒极反笑,小臂牢牢锢在我腰间,抓紧缰绳一夹马腹,箭镞般冲了出去。
“他暂时没事。以后有没有事,就要看你了。”
战甲冰凉,坚铁硌得人生疼,但好在不用我自己拽绳子了。我挣扎着调整坐姿试图尽量躲避冷风,默默闭紧嘴。
他显然是气极。我后知后觉地反应出来怕,思来想去又实在没有办法,忍着眼泪拉住他袖口。
“碧云被抓回流放队伍了。”
兴许是我声音太小,他没有回应。
我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越说声音越哑。
他吸了口气,状似不耐,“所以呢?”
“她以前对你那么好,你要救她就是一句话的......”
我话音未落,他啧一声打断了我,“那又如何?要我救一个奴婢,你拿什么换?”
风声飒飒,我望见他轻蔑戏谑的神情,满头血都凉下来。
碧云从没欺负过他,见其他小厮抱团排挤他还会出言敲打,送些炭火食物过去。
就算够不上患难之谊,也算君子之交。
连这样对他的人他都可以见死不救,那我从前将他视为伶官欺辱,会是什么下场?
我默了许久,自己都觉得没底气,“我还有一些庄子,可以都给你。”
果不其然,他朗声大笑,慢悠悠地用下巴蹭我发顶,“你觉得我缺钱?”
我脸涨得通红,藏在袖中的手掐着指腹,颓然垂首。
家中资产大半用来打点关系将我送走,留给我傍身的钱财地契也不多。
桓钧身为统兵的将帅怎么可能没钱,但我没有别的能给了。
我实在没勇气再自讨没趣,一路默然。
从下午的阴沉天色跑到暮色四合,桓钧将**停,驿站中立马有人迎出,远远地便喊。
“主子回来了!人可找着了?”
我循声望去,那人是侍卫装束,显然与桓钧极熟稔。
见我坐在马上,他了然一笑,朝我略行一礼,“李姑娘好,属下刀鹤。烦请下马,驿站已清出位子歇息了。”
**草拭去泪痕,下马回礼,不知桓钧打算怎么安排我。
只要别是让我也去睡马厩就好。
我转头看他,他却理都不理,径自走进驿站。
我犹豫几息,求助地看向刀鹤,“这位小哥,还请带路。”
长廊灯火昏沉,刀鹤引着我进门,桌上放了小食,茶杯崭新,角落燃了炭盆,床头纱幔看着也是时兴的鹅黄色,与陈旧的壁面格格不入。
“此处毕竟不是京师,还请姑娘不要随意出驿站走动。”
他朝我笑笑,躬身掩上门。
我对着铜镜一比,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在奔逃时早划出了破口,脸上血痕细密,发髻也松松散着,狼狈得像是饿了半个月的叫花子。
我无暇打理形貌,拿起桌上冷掉的糕点就着茶水生咽起来。
......真是难吃。
我甚至疑心这是桓钧故意在作弄我,才会弄出一堆炭火味的糕点来。
我一口口吃完,拿起床上的干净衣物,发现一旁竟还有盒药膏。
给我的吗?
我收到袖中,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浴桶。
“姑娘何事?”刀鹤守在廊前,见我出来,有些诧异。
“驿站里没有热水么?”我抱着衣服,迟疑道。
“您是说沐浴?”他面露难色,拱手一礼,“北地艰苦,此地也只是供驿使落脚一夜,没有大量烧水的条件。”
“你们将军呢?”我顿了顿,“他不是每日都得沐浴么。”
他点头,“将军惯常是洗冷水的。”
我道了声谢,回房间换上新衣,伏在桌上,慢慢地往掌心伤处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