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从前教育我,当别人对你拽过了头的时候,你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以,当丫鬟小荷跑过来告诉我谢朗过来就寝的时候,我眼疾手快嘴更快地把灯给熄了。
我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近,停住,良久,又越来越远。
翌日。
我起得很早,因为答应了谢夫人去喝早茶。
小荷端水来给我洗漱,我看她面露难色,便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小荷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羞愧与自责。
「夫人,昨夜少公子来了却没进门,还嘱咐奴婢们不要告诉你他来过。」
「哦——」我拍拍她的小脑瓜,「可是你提前就告诉我了,是吧?没关系,我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小圆脸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不过嘛,帮你肯定是要有条件的。」小圆脸突然一皱,我赶紧安抚,「放心,不是大事,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就先欠着吧。」
小荷愁眉苦脸地答应了。
用过了早茶之后,谢夫人就一直拉着我聊天。
其实,别看谢朗拽得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家人还是很好的,虽然我目前只见过他妈。
谢夫人拉着我的手:
「银砾儿呀,怎么这几日看你清减了不少呀?」
其实是这几日天热了,少穿了几层布。
但这么说肯定不太合适,于是我抹了抹眼睛:
「没事的娘,我最近过得挺好的,真的。」
整体上这句话凸显了我的坚韧与顽强,在细节的处理上,我还特意在话的末尾加了些颤音,这样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果然,谢夫人听了我这话当场就怒了,并坚信是谢朗欺负了我,再结合他这几日都在书房睡,不去看我,谢夫人当场放话,她必须收拾这臭小子一顿,以告慰列祖列宗的先灵。
劝是肯定劝不住了,唉!
不过好在我没劝,也倒省了自己的事,美哉,美哉。
第二天一早,小荷告诉我,昨夜老夫人把谢朗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还罚了他跪祠堂。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小荷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夫人,公子现在还跪着呢。」
跪到现在?「他不上朝了吗,今天?」
「老夫人说明天正好是休沐日,就让公子跪十二个时辰,长长记性。」
要是真跪够了十二个时辰,那腿还能要吗?小荷见我脸上现出担忧,为我宽心,「没事的夫人,公子常常这样跪的。」
我:......
不愧是拽爷,真强。
不过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让小荷走一路去告知老夫人,我走一路去祠堂。
营救拽爷计划正式开始。
祠堂。
谢朗听见有人进来,回了一下头,之后没再多分我一眼。
「你来干什么?」
我看了看他,估计是跪得久了,腿都有点抖,不过背还是挺得笔直。
风流俊逸的小谢大人这几天一直跟我气鼓鼓的,拽起来其实还挺可爱的。
我清了清嗓子,「我来陪你跪一会儿。」
「不用你陪,」看我半天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地上凉。」
我转身,出门,关门的瞬间好像看见了谢朗回头看我。
我从隔壁挪了一张厚厚的圆垫子过来,又回到了谢朗那间屋,「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
一进去,看见谢朗亮晶晶的眼睛。
嗯,还不错。
我把厚垫子给了他,自己坐在拜垫上。
祠堂很空,也很安静,静得听得清我们彼此的呼吸。静得,有点可怕。
我决定找点话题,比如:
问他累不累,得到了一声「嗯」。
问他困不困,得到了一声「嗯」。
问他膝盖痛不痛,得到了一声「嗯」。
......
「你打算就永远这么不搭理我了?」
「不是。」
哦,「那是因为被罚跪了才改主意的?」
「不是。」
「那——」我正要再问,却被他截住了话头,「下次休沐,一起去放风筝吧。」
谢朗说出了几日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我愣愣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