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嘶……”
头不偏不倚撞到轿窗上,步九苼吃痛,下意识抬手扶住了这沉重的凤冠。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外头听到动静的丫鬟焦急询问。
耳边礼乐声不绝于耳,步九苼的视野中只有喜帕下窄窄的一小片,这大红色的礼服……
她一把掀开盖头,看到眼前的场景,步九苼捂住胸口,心脏砰砰狂跳。
可是,她不是死了,方才她已经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了啊。
难道,人死还会复生,竟能重生在改变命运之时吗。
她本是整个京城最尊贵的女子,步家,祖上开国功臣,父亲官居丞相,兄长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次兄禁军都尉,她本该有完满的一生,却不曾想嫁给太子后,被冷落三年。
三年后太子登基,父兄为了她的后位宁愿放弃兵权,即便如此,太子犹诬陷步家谋反,将步家百余口全部诛杀。
那场秋雨冷极了,她跪在刑场三日,被按着不许死,直到雨水冲刷干净最后一滴血液。
皇帝居高临下的,厌恶般的看着那一群乞丐对她欺身而上,只阴恻恻的说了句。
“那日蕊娘难产之时,不知该有多痛,你占了三年多她正妻的位置,如今这般代价,合该你承受。”
蕊娘……
步九苼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久到她都已经快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姑娘!”
丫鬟知秋听不到回应,一下子就急了,也不顾规矩,直接掀开了轿帘,看到她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前方有人拦路,这花轿停下,不太吉利啊,奴婢过去看看吧?”
步九苼的思绪收回,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她便不能再如此被坑害一生,那害她步家之人,一个都不能活。
“我亲自去看!”
她掀帘而出,立在花轿之前,一双明眸似秋水般清澈,朱唇皓齿,眉宇间带着一丝寻常女子未有的英气。
太子祁君牧见她出来,赶紧从马上下来,快步到了她面前。
“九笙,你怎的自己掀盖头了,如此不懂规矩!”
太子大婚,天下皆知。
数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到巷尾,一旁维持秩序的守卫,涌动的人群伸头探脑的去观望。
队伍前头跪着一女子,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可从一旁人的眼神里,步九苼几乎可以确定。
这人就是太子府中那位名唤蕊娘的医女,可这人前世并未出现过,是自己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吗?
她方才还想,如何能打断这婚礼,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
“前方何人,到近前来。”
闻言,医女一路小跑冲到步九苼面前,重重磕头。
“太子妃安,妾身名唤兆蕊,是太子的医女,如今……如今已怀了太子长子,妾身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姨娘之位,只求姐姐能容我一身之地,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无名无分啊!来日生下孩子,我便是死了也心甘!”
步九苼看了一眼一旁的知秋,婢女心领神会,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那女子脸上。
“狗东西!丞相之女你也敢攀附,谁是你这贱蹄子的姐姐!”
祁君牧满眼的心疼,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冷冷的道。
“太子妃就这点容人之量吗,孤日后断不会只有你一人,你如此善妒,皇家如何开枝散叶!”
步九苼红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看向祁君牧的眼神,恨不能即刻就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她要祁君牧死,她要夺了他眼中最重要的江山。
“还未拜堂,太子怎的也乱了规矩,你又怎知我无容人之量?”
祁君牧料到一切般的笑着将医女扶起,眉眼间皆是爱意。
“蕊娘,莫要动了胎气,到了府里孤让九笙给你准备最好的院子。”
周围瞬间响起了议论声。
(这太子所为,不是在打丞相府的脸面吗,大婚当日纳妾啊?)
(这陛下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动怒啊!)
(就是,还未怎样呢,先背信弃义了,这皇家怎可如此!)
祁君牧脸色一沉,低头瞪了一眼医女。
“你也是的,孤不是让你沉住气吗,怎的跑到这里来闹上了!”
“殿下……妾身只怕有人容不下我的孩子,想要害我们的儿子啊,这可是您的长子啊……”
她娇软无骨的趴伏在祁君牧身上,更是引得周围再次响起咋舌声。
步九苼不动声色的对着知秋小声吩咐道。
“快去找我二哥,说我不嫁了。”
知秋低着头偷偷的退了出去,与此同时,步九苼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喜帕盖在医女头上。
“我步九苼向来有容人之量,更爱成人之美,今日我便把这太子妃之位,让与兆蕊姑娘,愿你和太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四周的禁军都挡不住百姓们的惊呼声。
(这也太不拿功臣之女当回事了吧,哪有大婚当日把盖头盖在一个妾脑袋上的。)
祁君牧一把抽走盖头,面色如土,指着步九苼,咬着牙一字一顿警告。
“你最好别跟我闹,步九苼,孤允你正妻之位,日后若是登基,你便是皇后,今日大度一些允了蕊娘进门,孤会顾念你的好。”
前世,步九苼就是被这些威逼利诱一步一步,逼到了皇城,逼到了让步家交出兵权,如今再看,这话简直可笑至极。
她故意扬着声音厉声道。
“陛下犹在,太子这话岂非大不敬?”
祁君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对着一旁的侍卫命令道。
“把她给我塞到轿子里!”
步九苼转身,对着身后她从丞相府带来的家丁婢女扬声道。
“起轿!回府!”
四周一片叫好声。
祁君牧恼羞成怒,指着她怒吼道。
“步九苼你今日若是敢走,这辈子别想再踏进我的门!你步家女只能嫁给皇家,我看整个京城谁敢娶你!”
远处,有人身骑黑色骏马疾驰而来,勒紧缰绳的一瞬,黑马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嘶鸣。
马上之人,一身大红婚服,黑发束起,以镶碧銮金冠固着,丰神俊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君牧,目光森森阴寒,沁入骨髓,冷厉的声音透着桀骜不驯。
“皇弟,本王来抢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