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喜辰
我七岁那年,天饥地寒,灾民遍地。
父母收了半袋黄米,将我卖给宋家做使女。
宋家娘子原是绣女,一针一绣出郎君前程似锦。
然而却在郎君杏园探花之日,千疮百孔地死在太监床上。
我和郎君悲痛欲绝,转头竟迎来了公主赐婚的恩旨。
在娘子的灵堂前,公主得意地笑:低贱绣女,怎堪匹配探花郎。
郎君不言不语,脱下麻衣丧服,披上红锦喜袍。
他的面容带笑,冷静得可怕。
......
郎君杏园探花之日,正是他五年前与娘子洞房花烛的喜辰。
我打扮一新,在娘子温柔喜悦地注视下,随郎君出了门。
彼时科举新开,郎君是为数不多一举夺魁的寒门学子,站在一众权贵当众格外熠熠生辉,与一众新科进士一道宴饮曲江,一日看遍长安花。
按照规矩,新进士中最年轻俊俏者,要被推举为探花郎,入杏园探春,折取最绚烂的杏花与大家同乐,方才不负者春风得意、马蹄轻俏。
郎君意气风发,攀折两支雪白的杏花,一支交给亟不可待的同僚,另一支则要我收好。
大家见状纷纷起哄:“介明兄这是为何,怎的还要私藏一支春.色?”
郎君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我抱着簌簌花枝笑嘻嘻插嘴:“我们娘子小字杏娘,所以郎君要折花赠她哩。”
众人一怔,神色各异,好半晌才有人半是调笑半是不屑地说,我家娘子真是好运道,区区一个绣女,又不能产子生女,竟独得探花郎的喜爱。
郎君笑而不语,只是轻声地训斥我不要胡说,手指拂过花萼,温柔得不像话。
不久宴尽归家,郎君亲手捧着杏花,脸色微冷,问我这些日子在市井中行走,可听说过什么闲话。
我手指搅着衣襟不敢回话。
见状,郎君轻轻叹气:“阿媛,杏娘不能生育,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她身子虚弱,将来,如果我有不测,你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她。”
他的目光中透着我看不懂的决绝。
“咚”的一下,马车重重一晃,我和郎君几乎被撞到马车壁上。
赶车的长随撩开帘子,神色古怪而慌张:“郎君,出事了!方才府中来报,说娘子她......娘子她方才蒙旨进宫,不知怎么,不知怎么......竟误入内侍院,被一群醉酒的内侍......娘子身上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公主召您入宫领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