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并不艰难。

有皇帝重视，我手中虽没有宫权，照样没人敢怠慢我。

但这还不够。

所以我找上了三公主。

“本宫不过想与公主叙叙旧，公主何必如此紧张？”

未入宫前，几个有兄弟的公主待我一个比一个热情。

如今倒是个个避我如蛇蝎。

“听闻贤妃属意将三公主嫁到漠北？”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本宫能让你留在上京”

她微微皱眉：

“有母妃替儿臣打算，不必劳烦皇后娘娘。”

“她是替你打算，还是替你弟弟打算？”

相较于三皇子与四皇子，贤妃生下的六皇子更为年幼，母家也更弱势。

因此，贤妃才有了将三公主嫁到漠北去，赢取梁将军支持的想法。

“我是自愿嫁过去的！”

她不是。

她不过是被母亲弟弟，被这个世道规训，将为弟弟牺牲刻进了骨子里，才有了这个想法。

就像一颗被套进方盒子里的西瓜幼果，自然生长成了方形，却不知道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

若她当真觉得漠北好，早该愤而离去，而不是坐在这里听我说话。

“皇帝忌惮漠北，梁将军其实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只是六皇子立不起来，你们只能选他。”

“若六皇子能得皇上青眼，贤妃自会另作考虑。”

三公主的表情有些松动。

我陈恳地看着她：

“宫中许久没有皇嗣诞生，本宫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运道，自是要为以后考虑。”

“如今三皇子四皇子势大，本宫却觉得，六皇子才是真正的明君。”

“何况，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了雪中送炭。”

“本宫别无所求，只希望日后，宫中仍能有我的容身之处。”

“皇上如今日日宿在本宫身边，他在想什么，本宫也能猜个六七分。”

“若六皇子次次回话都能说进皇上的心坎里，何愁不得皇上偏爱？”

三公主仍有怀疑，但还是应下了替我与六皇子传信。

这就够了。

……

有我作为内应，六皇子说话做事次次都深得皇帝的心，很快越过三皇子与四皇子，成了风头最盛的那一个。

但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一朝得势，也改不了他的本性。

贤妃于宫中设宴，替他选皇子妃时，他也来了。

他给我敬酒，说要谢我助他，眼神却轻佻地在我身上浮动。

我避过他递来的酒，他沉着脸，扔下酒杯转身就走。

“娘娘，六皇子恐不可信。”

宋澜低声提醒我。

何止是不可信？

如今河还没过，他就打算拆桥了。

“本宫知道，不过宫中需要这么一个轻狂的人。”

否则，其他人怎么能急起来？

……

没过几天，我就在御花园偶遇了四皇子。

他命人守住道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晚萤，你受苦了。”

我甩开他，低头垂泪：

“四皇子请自重，本宫是你的母后。”

“晚萤，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若不是老二老五从中作梗，你如今就该是我的妻了。”

他那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我，似有千言万语。

我难堪的移开眼，转身就走。

他从身后抱住我：

“我心悦你，也不在乎你的身份，晚萤，如今我们不得不分开，但我若有机会登临九五，我定会将你留在身边，不让你受那青灯古佛的苦。”

我弱下了挣扎的动作，仿佛态度有所松动。

“可是，四皇子妃呢？”

我入宫不过一月，他就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为妻。

“她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当初，便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让父皇怀疑到我们。”

我心中闪过一丝讽刺。

男人从来如此冠冕堂皇。

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总要说是为了你好。

踩在女人身上得了天大的实惠，还要让女人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他，从此更加尽心尽力，为他奉献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扑进他的怀里：

“四郎，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只是当初我身份地位，拒绝不得，如今又……”

“晚萤，我不怪你，日后，我定会让你享尽尊荣。”

“你还愿意娶我为妻？”

我佯做惊喜。

他僵了僵，柔声道：

“礼不可废，我无法废了皇子妃，但本皇子的心只在你这里，一定会给你等同于正妻的待遇。你放心，四皇子妃温婉贤淑，一定不会为难你。”

“晚萤，我知道你善良贤德，一定能谅解我，帮我的是不是？”

一个贤淑一个贤德，好话都被他说尽了，我若不答应，就成了天理难容，要被浸猪笼的恶女子。

可惜自我踏入这皇宫起，善良贤德就成了与我最不搭边的词。

但我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他看见我浑身胎记时，不着痕迹顿了顿。

可我仍一眼看出了他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