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烛火昏暗。

叶舒青看着梁怀远的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盘踞着，不断质问她也质问梁怀远——倘若当初，他能有这份温情该多好？

世事变迁，如何补偿都回不到从前。

尽管叶舒青什么都没有忘记，但她也不愿意想起来。

她错开梁怀远眼神，只低声道：“可民女……还是想回高河王府，想见高河王。”

周遭一瞬静谧。

半晌过后，梁怀远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朕不会再叫人看着你，这宫中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这样好吗？”

叶舒青依旧：“我想见高河王。”

梁怀远不做回应，又道：“高河王已带兵出征，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回来。”

叶舒青阖上发沉的眼皮：“即便如此，民女也要回高河王府。”

只要能不待在这宫里，不待在梁怀远身边，去哪里都行。

梁怀远不再言语，好似有场大雪落在了他与叶舒青之间。

他们能遥遥相望，却再不能相近。

气氛正沉闷，叶舒青喉中却又涌上来一股咳意。

大抵是从前隐忍太过的缘故，这次她没能忍得下来，当着梁怀远的面咳得身子发颤。

她用帕子捂住嘴，再拿下来时，上边印满了点点血迹。

梁怀远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正要宣太医，却听见叶舒青虚弱的祈求声传来。

“求皇上看在高河王去平定北疆的份上，放民女走吧。”

他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许久无言。

当太医让他确定了眼前人就是叶舒青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更加不会斥责。

唯一充斥他胸膛的就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终于明白，不知何时起，他就爱上了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叶婉君。

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所以看到叶婉君因蛊毒晕厥时，他立誓不论以何种方式都要留住她。

本以为留住人就够了，心不重要。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心才是最重要的。

梁怀远想起太医的话来——皇后娘娘要是心态平和，还能撑个三五年，那时太医院无论如何都找出解药了。

可要是长久的郁结于心，恐怕一年都难撑。

梁怀远垂下头去，默默攥紧了手。

也不知过去多久，才从喉中挤出一句：“朕可以放你走，但你回去后，身子还是得由冯达来照料。”

听到前半句话，叶舒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果真？”

见她如此欣喜，梁怀远心底更痛。

他艰涩道出二字：“果真。”

得到这个答案，叶婉君人都有精神了许多。

她谨遵医嘱喝过药，又多少吃了些东西，才难得安稳的睡去。

梁怀远没有再打扰她，在给她答复后便离开了。

三日后。

雪后出晴，也是叶舒青出宫的日子。

她不带一丝留恋地登上了马车，这是她头回光明正大地离开皇宫，解脱的欣喜让她无暇再去想其他。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天的梁怀远就站在城门上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都未离开。

旁侧周来谦面带不忍，低声劝慰梁怀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放手，您也该释怀了。”

而梁怀远眸光深远，只留一句话消散在北风里——

“且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