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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一月,我借口采买,问裴夫人要了不少金银。
她全心以为做的是皇家生意,给钱给得毫不手软。
我好好算着,算着这由我亲手填起的国公府又慢慢亏空。
裴成州来时,我正在廊下翻账本。
成婚五年,裴家和公主府的家业已经纠缠在一起,想要不动声色地割席,属实不易。
可我真的等不及。
我现在看到裴府的一草一木,布匹绫罗,都忍不住心痛。
这花的都是我的钱!
他见我在翻账本,眼中透出得意。
「阿宁辛苦。」裴成州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我却从中看出几分讨好。
他拿起糕饼往我手里塞,「这是你最喜欢的桃花酥。」
我看着面前的糕点,面含讥诮。
其实我并不爱甜腻的桃花酥。
只是彼时裴家败落,裴成州在广陵王世子身边做伴读,常受欺负。
一日我路过,他正被那群高门贵子围在角落里欺负。
总角之年,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我救了他。我说从今以后,他就跟着我了。
在长廊上,他把怀中护着的一小块桃花酥拿出,送给我吃。
我自以为珍而重之。
无论是桃花酥,还是我自己。
如今看见,全是一厢情愿,狠心算计。
我拿起酥饼咬了一口,想要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少时的我迷了心智。
「这是纯纯亲手所做,就知道你会喜欢。」裴成州见我动作,脸带笑意,自顾自地说道,「之前你们有些误会,就当她给你赔礼道歉了。」
嘴里的桃花酥还没嚼碎,甜腻的味道激得我喉咙一阵恶心。
我想起前生,裴成州的肠胃不好,我便洗手作羹汤,亲自学做药膳点心。
我不擅厨艺,手忙脚乱中打翻了碗,在掌心留下了一个圆圆的疤痕。
裴成州知道后,执着我的手叹道:「如此玉手得此瑕疵,真是可惜了。」
对我做出的饭菜点心,他看也不看。
后来我才知道,祝纯纯也为他练了一手好厨艺。他在外边吃过,自然再看不上我做的寡淡汤水。
我拂开手心上掉落的点心碎渣,如今那里平滑一片,伤痕不再。
我的心中突然松快了起来。
既然裴成州念念不忘的是祝纯纯精良的厨艺,有机会重来一次,我又何必自苦?
我当着他的面把饼扔回食盒,用帕子擦了擦嘴。
「世子有话直说便是。」
裴成州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斟酌开口:「祝**进府做了丫头,可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孩。不若给她父兄升官,抬举一二。别让人说咱们苛待良家子。」
苛待?
这样的人,给我提鞋我都嫌弃她规矩不好。
我心中冷嗤,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卷起桌上已经算明白了的账本,笑盈盈地点头。
「好啊,自然是要抬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