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苏从藏身的米缸中爬出来时,我正被阿娘捂着嘴往一身锦绣飞鱼服森寒绣春刀的大人面前送。
阿娘顿时就慌了神色。
忙重重的将我往前推道:“大人,她才是,那丫头是我的女儿。”
她焦急得眼圈都红了,深怕这群锦衣卫杀错了人。
谁知道文流苏看都不她一眼,从腰间掏出了一方玉佩道:“大人,这是我文家亲传玉佩,文流苏不是怕死之人。”
听闻此,阿娘直接跌落在地,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我从头到尾都未说一个字。
只是看着这场戏。
真有趣啊!看来文流苏也重生了。
前世我是毫无选择,直接被阿娘送去当了替死鬼。
她带着文流苏离去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我留下。
我被关在昭狱里整整三月,就在我闭眼等死之际。
太子南宫澈给了我们这群小孩一个机会——当死侍。
梅山上三百个孩子,最后只活了三个。
我便是那其中之一。
后来我无数次为南宫澈出神入死,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他才开始信任我重用我。
世人都说我是南宫澈最宠爱的女人,将来说不定还会封妃。
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不过是需要一条最忠心的狗罢了!
第一次侍寝的时候,他看到我浑身的伤痕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往后的无数夜里我与他同寝,不过是睡在床榻边做他一夜的护卫。
也许时间是良药,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我除了对阿娘的恨,还有想要亲自问问她,当初为何那么狠心。
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呀!
就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机会,我陪着南宫澈在外办事,在金陵城最大的青楼花满楼遇见了他们。
彼时南宫澈早已大权在握,下面的人对我还算恭敬,唤我一句玉姑娘。
我在下方喝酒,文流苏陪坐在一位童颜鹤发的大学士旁。
我起初并未注意到她。
倒是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她借献舞的由头辗转自我身侧,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朝我刺过来道:“贱婢!你满意了?”
她会认识我倒是不足为奇,整个金陵城的官员十有八九大抵都是来过这花满楼的。
太子心腹赵青玉也是无人不知。
文流苏作为花魁之一,自然是听人提过我。
“贱婢”两个字,自从我在塞北给南宫澈挡下一箭后,再无人这样称呼过我了。
我微微侧身闪过,然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拔剑就要杀了她。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突然窜出来紧紧抱住我的腿大哭道:“阿玉不可!”
阿娘的容貌变了很多,但是她对文流苏的心疼还是和从前一般。
我很不解,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带着奴性的吗?
如阿娘对文家。
如我对南宫澈。
南宫澈曾经在得知我的身世后很是得意。
他说难怪我如此忠心。
毕竟我的阿娘就是一位忠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去当替死鬼。
彼时我正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女人身受重伤,之所以这次会伤得这般重。
是因为他用我去换了那个年轻的良娣,他对他的死仇说,我跟着他多年,是对他最重要的人。
然后在我还在那个人手里时,弓箭手的箭簇就落了下来。
我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他问我恨他吗?
我只回了一句:“可以为了太子而死,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归宿。”
那一天他很是开心,像是夸赞小狗一般拍了拍我的头道:“阿玉,你很好。”
可我不是对他忠心啊!
我是对权力忠心。
我想就算要做一条狗。
那也要做这个世上最强的人的狗。
这样除了他,其他的人都得匍匐在我这条狗的脚下。
我只是对阿娘很好奇,好奇她的奴性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就是这点好奇,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