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摄政王府的云中阁,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不仅仅是我,还有同在云中阁伺候的奴婢们都听了这恐怖的叫声整整两个时辰。
唯一能够在里屋伺候的兰心看来是冲撞了那一位,受到了酷刑。
没过一会儿,秦嬷嬷吩咐我,叫我去药铺抓一副药来,但得仔细些儿绝不能让其他人撞见了。
我拿好了药方子,朝外跑去,没曾想正好看见一身是血的兰心被拖出来,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看上去特别瘆人。
只那么瞧上了一眼,我就被吓得面色煞白,嘴唇直犯哆嗦。
这样血腥的场面,我从前哪里见过,当即被吓瘫在地上。
夜非滕当真无愧是大秦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暴戾冷酷摄政王,一个照顾不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赶紧走?”
秦嬷嬷正好也过来,一双凌厉的眼从我身上刮过,“不是叫你去抓药吗?快去。”
我如同得了赦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待我抓了药回来,秦嬷嬷从我手中接过了药,“这是降火用的药,你可记住了,今日的事绝不能说出去。”
她往脖子上抹了一下,将我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嬷嬷,这药到底是给谁用的?”
秦嬷嬷一向来蛮喜欢我,因我老实本分,话又不多,人又务实,与我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
这一回,她却脸色顿变,严厉苛责我:“月青萝,摄政王府的规矩你是忘了吗?当奴婢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仔细掂量,仔细你的皮都被抽烂。”
“兰心是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再丢出去的,你是要步她后尘吗?”
不,我只想活命,忙不迭地点头:“嬷嬷教训的是,以后我再不问了。”
别人或许能去斗胆试一试,但是我绝不行。
爹娘在两年前双双而亡,我的孪生姐姐也在这时失去了消息。
我无依无靠,又遭到了大伯大婶的嫌弃,竟是要把我卖到花楼去换钱。
想尽了办法我才得以脱身,为了活命也为了寻找姐姐,我不得不来到摄政王府当奴婢。
当初摄政王府不好进,姐姐是女扮男装才得以混入。
而我也算是幸运,碰巧遇上摄政王府要招几个婢女,在几百名候选人里被选中。
要知道能在摄政王府当差,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夜非滕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是因其父乃是镇远侯。
镇远侯当年跟着**征战南北,还娶了三公主为妻,后镇远侯在与大商国的一场决战中牺牲,只留下了一个独子——夜非滕。
**心疼他,自他幼时就养在身边,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早早封王。
他到底有多矜贵可想而知,于是众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摄政王府当奴役婢子。
那一年,我才刚十三岁,稚气未脱还未长开,又因长期遭受虐待,面黄肌瘦,长得很是普通一般。
近两年我才长开了,秦嬷嬷总说我长得像是遗落凡尘的仙子。
“月青萝,兰心被丢去了乱葬岗,王爷跟前没人伺候。你进去后,只要把药放下,就赶紧出来,记住了不要乱看,不要多问。王爷暴虐脾性,若是哪儿惹他不高兴了,你的下场可就跟兰心一样了。”
她兴许是怕我生出不该有的念想,言辞令色训斥我,可千万不要妄想被夜非滕或是主母看上,能给他当通房丫鬟。
我本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也从不对通房丫鬟心生幻想,自然不怕行差踏错夜非滕会要了我的命。
更无时无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是侯府里最下等的杂使婢女。
秦嬷嬷亲自送我到里屋外头,还不忘再三叮嘱:“如果王爷没有叫人,你千万不要往上凑。”
忙不迭地点了头,我便推门而入,忽而记起来,我与秦嬷嬷都过于紧张不安,竟然连药都还没端过来,我忙转身匆匆往后厨而去。
经过外屋时,却听到了一阵耳语声。
原是同在云中阁外屋伺候的几个婢女凑在一起。
“兰心从前可是独一个能在里屋伺候的,肯定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惹得王爷大发雷霆,将她活生生打死。”
“那现在谁在跟前伺候?王爷现下独自在里屋,总不能没人。”
“要是秦嬷嬷能派我去就好了,主母想要给王爷挑一个样貌好的通房......”
说话的婢女,忽然挨了一巴掌,打人的叫白竹,“你以为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肖想王爷了。当初要不是兰心心机深,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人是我!”
论样貌与家世,白竹是府上最合适的。她的姑母是三公主身边的蓝嬷嬷,平时她总仗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四处凌虐其余奴役婢子。
“谁在那儿?”
因听得认真,一不小心踩空了,闹出了动静。
白竹见到是我,动手拧住了我的耳朵,“月青萝,你敢偷听!”
我护着自己的耳朵,求饶道:“白竹姐姐,我是去后厨端药经过。”
白竹拿眼一瞪:“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给我把这后山的杂草全拔了。”
王爷那边不能没人,我慌了:“秦嬷嬷要是见我迟迟不去端药,又要动怒了,到时咱们都要遭罪。”
白竹虽不服秦嬷嬷管教,但到底还在秦嬷嬷手底下干活,“把你今年的新衣份额让给我,你才能走。”
我只能老老实实应下来。
拿了药回来,想着秦嬷嬷的吩咐,若是王爷不叫人,就不能冒失上前。
我没敢把药送过去,而是放在了桌案上,又脚底抹油惜命地跑到后山。
没活干时,后山算是我的一个歇息放松之地,双手不经意地拂过腰间佩戴着的那一枚弯月玉佩。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人影,是我的竹马。
“青萝,你等我一年,等我办完了案子回京,就来娶你。”
我甜蜜一笑,离一年之约就快了。
匣子里攒的银钱也有不少了,无人给我置办嫁妆,这两年在侯府拿的月俸也算是体面了。
除却这些,我还悄悄给自己缝制了红嫁衣,越想越害羞,眼前俊俏少年郎的模样不断地晃动着,连带着我的脸都烧了起来。
独处时容易犯困,我刚打个盹,忽然耳畔传来了冰冷嘶哑的声音。
瞌睡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忙提神坐了起来。
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他双眼锁死在我身上:“你是谁?为什么在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