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这一宿难得睡得安稳，并没有再梦见当年混乱的追杀，连心口时不时就要发作的伤似乎也消停了下去。
他心情大好，起身时低头看了眼胸口，昨天擦得太厉害，胸口还是红彤彤一片，可鲜明的却不是痛感，而是墨柳附加在上面的那一点柔软。
哪怕隔了一宿，也鲜明如斯。
他不自觉抬手揉了一下，嘴唇抿了起来，那个女人，别以为用这种法子，他就会忘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罢了，整日困在后宫，也的确无聊，带她去御书房伺候吧。
他咳了一声，外头候着的蔡添喜立刻带着人进来伺候。
秦允的目光却一眼就瞧见了跟在他后头的墨柳，虽然都是穿着宫装，可旁人都低头含胸，唯有她挺直了脊背，想让人瞧不见都难。
“你这奴婢的仪态，学得是真不好。”
他习惯性地开口挑剔，墨柳懒得理会，抬手去解他的衣带，却不等碰到，身边忽然袭过来一股力道，虽然不大，却将她硬生生挤开了。
她一愣，秦允眉头也拧了起来。
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笑嘻嘻地和秦允告了罪：“奴婢来迟了，皇上恕罪……”
秦允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墨柳身上，指尖微微一蜷，带了几分心虚。
香穗毫无察觉，她侧头看向墨柳，目光里满是挑衅：“姑姑，真是对不住了，奴婢一心想着伺候皇上，没能瞧见您，大家都是为了伺候皇上，想来您不会怪罪的，是吧？”
墨柳冷冷看着她，一句滚开就在嘴边，可外头却忽然响起钟声。
这是提醒早朝的声音，响过三遍，早朝就要开始了。
不能让秦允耽搁。
顾及着这点，她按捺着心里的火气没发作，语气却冷硬下去：“无妨。”
香穗只当她是被自己压制住了，神情越发得意：“多谢姑姑体谅。”
她说着就要去解秦允的衣裳，小臂却忽然被捏住，秦允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去，他冷冷看着墨柳：“你的差事都不想做，朕养你有什么用？”
墨柳被指责得莫名其妙，她何曾想过偷懒？
可人是秦允自己留下来的，既然担了贴身宫女的名头，香穗想要伺候，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蹲下身，看似在请罪，却始终没说话。
香穗小臂被捏得生疼，可察觉到气氛古怪没敢喊，只能小声开口：“皇上，奴婢伺候您吧。”
秦允冷冷看过来，目光锋利得像是要往她身上扎，瞬间刺得她浑身一激灵，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秦允这才开口，语气却诡异地缓和了下来：“朕留下你，不是让你做这些的。”
香穗一懵，被这话里的暧昧羞得脸色涨红，整个人都有迷糊。
秦允面无表情地松了手，目光却仍旧落在墨柳身上，墨柳有所察觉，试探着走近了些，抬手去给他解衣裳，手指却被人握进了掌心。
“就这么不想伺候朕？逮着机会就往外头踢？”
他语气沉得仿佛要滴水，持续了一宿的好心情早就碎了个稀巴烂，可墨柳却根本不知道他为何发作，只觉得他很是莫名其妙。
“既然是皇上自己选的人，想必伺候得一定比奴婢好。”
秦允神情一厉，猛地甩开了墨柳的手，自己抓起外袍往身上套，眼见墨柳伸手要帮忙，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不必了，不想伺候，以后就都不用伺候了。”
墨柳对他忽然的发作完全摸不着头脑，秦允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她不会和秦允对着干，既然不肯让她伺候，她走就是了。
她行礼退下，却不防备身后的秦允忽然间发作，将熏香杯盏摔了一地，一声低喝宛如兽吼：“朕让你走了吗？！”
墨柳有些心累，她在秦允要发火，她出来了，他还要发火。
她只好又回去，窝在角落里装摆设，秦允却是再没看她一眼，穿好衣裳大踏步出了门。
整个寝殿被闹腾得一片狼藉，墨柳叹了口气，弯腰去捡满地的碎片，眼前却忽然多了一只脚，动作极快地踩住了碎片，若是墨柳没有及时收手，此时那只脚踩着的，就该是墨柳的手背。
她抬眼看了过去，就见香穗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墨柳姑姑，你脸皮可真厚，皇上都那么嫌弃你了，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留在乾元宫，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回内侍省重新立规矩了。”
墨柳克制的开口：“闪开。”
香穗撇了撇嘴，扭开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墨柳窝了一早上的火聚集到了一处。
她慢慢起身，一步步逼近：“小丫头，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嚣张不需要付出代价？”
香穗不自觉吞了下口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心里竟生出极大的畏惧来，仿佛眼前这人真的能把她怎么样一样。
可她现在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在刚才皇上还和她说了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努力试图鼓起勇气来，可眼看着墨柳用看物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连直视回去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咳忽然响起，墨柳循声看过去，就见蔡添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略有些惊讶：“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蔡添喜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香穗，微微侧开头：“皇上传香穗姑娘去御书房候着。”
墨柳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御书房是朝政重地，如同后宫不许男子擅入一样，御书房也同样不许女子擅入，别说宫婢，就连后妃都不行。
可现在秦允却要香穗去御书房伺候。
饶是墨柳经历了不少变故，这一刻仍旧没能绷得住，她紧紧盯着蔡添喜：“你没有听错？”
蔡添喜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他当时听见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还劝过，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咱家再不中用，也不敢听错这种话……香穗姑娘，请随咱家走吧。”
香穗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体面，一时间喜不自禁，却没着急走，反而看了一眼墨柳，笑嘻嘻道：“墨柳姑姑，看来嚣张真的不用付出代价……不过你人老珠黄，这种待遇，这辈子都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