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是吹进骨头里的。
头顶的头发已经结了一层霜,发尾被冻得冷硬。
闻科又把我拉回了车上,冷着脸甩给我一件外套。
而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我的脑袋发沉,闷痛感一阵阵传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的闻科还只是闻家的一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
在学校里被霸凌,在家里被父兄殴打。
连他母亲五万块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我帮他妈妈付了医药费,又找人将欺负他的人通通教训了一顿,挟恩图报,强迫他和我在一起。
我妈觉得闻科出身不好,很讨厌他。
后来……
后来怎么样呢。
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很多事都开始记不清楚。
医院的检查报告还没有来得及去拿。
我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一点。
后来闻科母亲病重,急需五十万手术费……
我还想再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我抛弃了闻科,他出国留学后,我就嫁给了他的哥哥闻赐一。
然后就是我家破产,父亲入狱,母亲重病,闻赐一不知道何时染上了赌,赌输了就喝酒,然后耍酒疯。
上周他喝多了,和我扭打在一起,我情急之下拿刀捅了他。
邻居报了警,我被送到了警察局……
闻科将我带回了家。
别墅的窗户透出莹莹暖光。
开门的是女孩年纪不大,娇艳明媚。
她亲昵地搂上了闻科的脖子,挑衅地看了我一眼,「闻科哥哥你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呀。」
我往后退了退,努力忽视掉心里的那点难受,深呼了一口气,「闻科,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们还是……」
闻科眉毛一拧,打断了我,语气冰冷,「你想走?」
「行。那把钱现在就还我。」
「不然我就去找你那快死的妈还了。」
我攥紧了破烂的衣袖。
喉咙发紧。
「不想的话,就好好听话。」
「明天去和闻赐一离婚。」
「然后和我结婚。」闻科唇角微勾,眼神真挚。
我有些错愕。
他靠近我,嗤笑一声,「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俞音。」
「你不配。」
那女孩的脸白了几分的脸又恢复了过来。
「我就说闻科哥哥怎么看得上这种乞丐。」
「她好臭好脏。」
「小榆别乱说话。」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女孩穿着淡紫色的和服,虽然和小榆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是截然相反的。
顾榆瘪了瘪嘴。
和服女孩主动向我打起了招呼,「你好,我叫顾晚,是中日混血。」
闻科见了她,眉眼温和了下来,「晚晚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他眼里的柔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的头再次剧烈疼痛起来,像嵌入了一根钢针。
闻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和我在一起的三年也只是我单方面对他的死缠烂打。
他恨的也只是我最后侮辱人似的分手。
闻科辞退了家里所有佣人,让我干起了保姆的活来还债。
这些天在顾晚面前我见到了闻科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他记得顾晚每一个喜好。
顾晚喜欢吃松茸之类的带点土腥味的东西,每顿饭上就必有这道菜。
顾晚吃剩下的,便赏给了我。
他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菌类的东西。
他会豪掷千金,为顾晚买下她多看了两眼的首饰。
他总是觉得亏欠顾晚许多,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我心中酸涩,摸了摸手腕上已经掉漆的手链。
我和闻科在一起的那三年,从他那里得到的唯一的礼物,也不过是一条不值钱的手链。
拿到礼物的那一天我高兴了好久。
母亲怒骂我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擦完最后一块玻璃后,我整理完工具后,正准备转身离去。
拐角处,我看见闻科正被顾榆压在墙角。
他的领口处沾了少女亮晶晶的唇彩。
我心中震愕。
他怎么会……
闻科好笑似地与我四目相对,他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告诉我,小男孩的许愿池里可不能只有一枚许愿币。
「说起来还是你教会的我这个道理。」
我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
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好像突然烂掉了。
喜欢他的三年成了笑话。
闻科轻佻地压着我的肩膀吻了过来。
我偏头躲过,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闻科目光沉沉,「俞音难受吗?」
「别急,还有更难受的。」
他丢下一条红色的长裙,让顾榆带我换上。
说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