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母亲局促不安地坐在皮椅上，不时用眼神偷偷瞄我。

看着眼前皱纹深如沟壑的母亲，一句呼唤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妈…”

闻言，母亲震惊地看着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多想喊出那一声妈妈啊，可现在不行。

我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扯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麻烦老人家跟我介绍一下案情吧。”

母亲的眼睛瞬间露出惊喜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夹，献宝一样双手递给我。

我忍住心底的酸楚，急忙接过认真翻阅起来。

“赵律师，儿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最清楚，他绝对不是杀人犯啊！”

“儿媳也是一个好女孩，她死得太惨了，您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求求您了，救救他们吧。”

母亲的证据很零碎，很细致，很全面。

有我从小到大获奖的证书，有邻居大叔大婶们夸赞我人品的百人签字，有我的同学们对我的赞扬，有我做义务志愿者的照片......

每一份泛黄褶皱的文件都饱含着她对我的爱。

但是很可惜，这些爱无法成为呈堂证供。

我眉头越皱越深，对方干枯消瘦的双手却一把抓住我。

“赵律师您放心，只要能还儿子清白，就算是卖房子卖地不管多少钱，我们都能出！”

我心中酸涩难忍。

赵卫正是一个唯钱主义，他在法律圈有一句名言，金钱即正义。

他学识渊博，善言善辨，但只为有钱人服务。

“小伙子，‘正义’有价，你父母付不起真相的价格，懂了吗？”

这是我识破赵卫正谎言时，他对我说的话，我至今铭记。

“我不要钱。”

我语气坚定，反手握住了母亲温暖的手。

我编了一个谎言，告诉她我每年都会帮人免费辩护的名额，今年就选中了他们。

母亲流着泪冲到我面前，直挺挺地跪下。

我急忙扶她起来，她却不肯，我只能也跪下搀扶着老人。

“赵律师，您是个好律师，您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您是一个好人。”

我在心里不停的谴责自己。

我不是一个好人，都是我才把你们二老牵连成这样，我是一个不孝子。

办公室门被敲响，是我叫的医院护工到了。

我嘱咐他们将父亲秘密接到车上送到医院。

面对我的安排，母亲眼泪似乎流干了，但是嘴唇颤抖着，嗫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阿姨，这个钱不用来帮助叔叔，我也会去帮助别人，您安心接受就好。”

母亲眼含热泪，用瘦小纤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我。

一如记忆当中那般温暖柔和。

“谢谢您，大律师，谢谢您。”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安顿好父母后，我买了一些礼品，只身前往另一处需要赎罪的地方。

走到熟悉的楼下，看到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走来。

我激动的走上前，眼中饱含热泪。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赵卫正，是一名律师。”

听到我的介绍后，两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叔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找错人了，我们不请律师。”

我在原地错愕片刻，又追了上去。

“叔叔阿姨，能不能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

“不能！走开！”

“你再过来，我就要报警你骚扰老人了？”

我有些焦急，在背后大喊。

“叔叔，关于您女儿被害的案子，您就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哐！”

回应我的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我默默地**在楼下。

不多会儿，一道苍老的背影出现在楼道里。

我立马直起身就要迎上前，他一扬手沉默地指了指外边。

“叔叔，我是成天理的**律师，您也相信他是杀害您女儿的凶手吗？”

我忐忑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一时间手心冒出热汗。

老人家抬手抹了一把脸，神情无奈。

“我相信不相信的有什么用？铁证如山......”

我急了。

“您应该知道我......成天理......他是有多爱您女儿，他从小学就开始喜欢她了，怎么可能杀她呢！？”

对方闻言却错愕地抬眼看我。

“你怎么知道？”

我一时语塞，只能搪塞和他母亲了解的。

他怅然地点点头。

“我当然也不愿意相信，只是......”

“叔叔，这个案子虽然证据链十分完美，甚至可以说过于完美，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什么？”

我直视着老人困惑迷茫的双眼，坚毅回复。

“成天理，没有杀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