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寒冷的冬风吹打在我的身上。
其实,我走的时候裴应是要追出来的。
但是沈云云拦住了他。
「裴应,我刚才好像摔倒的时候崴到了脚,现在疼的走不动了。」
其实,我知道她是在说谎。
但是裴应相信了,他留了下来。
「你先回家,云云的脚不舒服,我陪她去医院看看。」
陪她去医院,那我呢?
我疼的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的时候谁陪我去医院?
我晕晕沉沉的回到家,一头扎倒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反正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
裴应还没有回来。
沈云云那么一点点连伤都算不上的崴脚,需要这么久吗?
我醒来后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就这样在黑暗中呆坐着。
直到裴应开门的锁声传来。
「你在家呢,怎么不开灯?」
啪的一声,裴应打开了灯。
亮晃晃的吊灯刺的我眼睛疼,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骤然看到光明。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滑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手上温柔的擦去我的泪珠「怎么哭了?」
「是因为我今天对你态度不太好,还是因为我没有送你回家?」
见我不说话,裴应把我揽在怀里。
「是因为沈云云?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她就是那么一个咋咋呼呼的性格,虽然不太懂事但实际上她也没什么恶意。」
我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我努力咽下涌到喉咙里的哽咽声「没,我只是因为灯太亮了。」
裴应起身把灯调暗了几度。
然后又坐回来,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戒指。
「本来今天想给你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的,可惜,时间不允许了。」
我静静的看着裴应手里那个硕大的钻戒。
我缓缓抬起手,想要拿起那个戒指。
突然间,裴应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看到是沈云云打来的。
裴应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我听见沈云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裴应你在哪里,我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你也不见了。」
「呜呜呜医院的晚上好可怕,我一个人好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裴应没答应,他只是为难的看着我:「云云很坚强的,她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哭泣的人。」
「她肯向我开口,应该是真的太害怕了。」
他好像忘了,我也是怕黑的。
很久以前,他也曾在每一个黑夜里紧紧的抱着我,替我赶走恐惧。
我知道裴应现在是想要去的。
心不在这里,我留着人又有什么用呢?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去吧,我没事的。」
裴应感激的看着我,拿起手机对沈云云说:「等我来陪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拿起那个还没有来得及带上的戒指,然后慢慢的带在了我的手上。
我听到自己轻轻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我愿意。」
这个求婚,到底是没有完整结束。
我感觉身上疼的厉害。
我抱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对自己说:「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迷迷糊糊的,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家还没有破产的时候,我也还没有生病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和裴应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裴应总是对我说,他以后会给我一场浪漫的求婚和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理应配这世界上的所有好东西。
他会把整个世界捧在我眼前,我只需要伸手就可以拿到。
我总是笑着说,我等着你。
裴应,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你失约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晰的认识到,裴应他,真的不爱我了。
无论他嘴上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再怎么对我的回来表现欣喜若狂。
可他的行为骗不了人。
他早就爱上了那个我的替身——沈云云。
第二天,一条‘裴氏公司总裁旧爱新欢大打出手’的新闻登上了热搜,底下是我昨天在裴应的公司里看着沈云云摔倒的照片。
还有裴应在抱着沈云云去医院的照片。
我一觉醒来,就被无数的电话吵的本来就疼的头更加疼了。
一个电话我都没接。
我只是看着那条热搜静静的出神。
这还是第一次,裴应上了热搜,配的却不是我们两个人的照片。
裴家的公司,这些年发展迅速,在本地很有势力。
裴应自己又长相帅气,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在网上很有名气。
但其实裴应最开始在互联网上被别人熟知,还是因为他和我的恋情。
我记得,最开始是‘两大集团联姻强强联手’的热搜,那是我刚和裴应谈恋爱时不小心被媒体**到的。
后来就是‘裴氏总裁深夜酗酒’的热搜,那是我刚出国的时候裴应被拍到的。
我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名字竟然和别的女人的名字挂在一起,被人众皆知。
我身上疼的厉害,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又或者是心里的疼痛蔓延到了身上。
我出门想要去医院看看医生,却没想到这里的地址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了,门口守着几个记者。
有个记者问我:「李**,请问关于裴先生和沈**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想理,自顾自的往前走。
最开始的那个记者见我没有回答,又追着我继续问:「李**,听说您和沈**分别是裴先生的旧爱新欢,你们又长得那么像,网友都说她是你的替身,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旧爱新欢又是白月光,这两件事情撞在一起,怪不得能够在网上引起这么大的哗然。
「那请问您是旧爱还是新欢呢?我听说您在李家破产之后就消失了,现在却又选择回来,请问您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插足者吗?」
插足者?这个词深深的刺痛了我的耳朵,什么时候我和裴应的关系都能用到插足者这个词了。
我平静的回答他:「我确实离开过一段时间,裴应也确实和沈云云在一起过,但现在是我和裴应在一起。」
「如果非要说插足者,那你应该去问沈云云,毕竟我和裴应从来都没有说过分手,如果有第三者那也是她。」
那几个记者听到我终于说话了,纷纷摆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拿着摄像机就凑上前来。
「照您这么说,就是沈云云是小三喽。」
「那请问您当初为什么离开?裴总深夜买醉的照片可都还在呢,如果不是你抛弃了他,他为什么会半夜喝酒?」
有几个记者见缝插针的问。
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我刚查出自己生病了,我发现自己快要死了。
我说沈云云是插足者的,这段视频很快就被放到了网上。
底下的评论也是精彩纷呈。
「她一走就是三年,还说没有分手,她才是小三吧。」
「我觉得这个李昭妍还没有沈芸芸好看呢。」
「就是就是,要我说裴应肯定还是喜欢沈云云的。」
「这个白月光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哪里就值得裴应为她牵肠挂肚了。」
视频上的我面色苍白,身形瘦小,看起来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感觉。
这段录像正是我要出门去医院的时候,别说化妆了,我早上醒来连口水都没有喝。
当天早上和前一天晚上我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当然一点都不好看。
也是,有几个人在临死之前是漂亮的呢?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挺巧合的。
那一年我家刚刚破产。
裴应的妈妈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张五百五万的支票,然后委婉的让我滚。
我当然不肯。
明明之前的那些年,裴应的妈妈对我也是一副十分满意的态度,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妍妍长妍妍短的叫。
她经常说:「哎哟,什么时候锦妍嫁进来我就放心了,我从小看着你们俩一起长大,要说儿媳妇,我只认她一个人。」
递给我那张支票的时候他妈妈还像往常那样轻轻握住我的手,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早早的就开始谈恋爱,这我都是知道的。」
「阿姨是真的喜欢你,以前我也是笃定了你们两个会在一起的。」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
「但是锦妍阿,你是一个好孩子,裴应也是。」
「阿姨不愿意把话说的太难听,但是你们两个现在确实是不合适了。」
「你把这钱拿上,去国外读书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病重去世,李家破产了,我的母亲大受打击,也跟着一命呜呼。
曾经偌大的一个李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现在的我和依旧高高在上的裴应,我当然是配不上他了。
无论再怎样,可我还是不愿意。
「我不愿意。」我泪流满面的说着这句话。
我是真的喜欢裴应,真的想和他共度一生的。
我相信他也是这样,所以我愿意去赌去拼。
可是他妈妈没跟我说什么话,就把支票往那一放,转身离开了。
他妈妈可能笃定了,现在的我不会放弃这五百五万的诱惑。
也可能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太深,又或者觉得我只是为了拿乔以此得到更多的钱。
我看到裴应妈妈起身离开,我拿着支票就追了上去。
可是我刚起身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之后,我被确诊得了癌症。
我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裴应在满城闹得沸沸扬扬。
他妈妈和他说,我拿到支票之后就出国了。
裴应联系不上我,最终只能接受了这个说辞。
于是花天酒地,宿夜买醉。
如果只是破产了,那无论怎样我也要留在裴应身边。
可现在,我甚至连自己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裴应母亲说的对,我确实配不上他了。
我谁都没有告诉,悄悄的买了机票去了国外。
我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把,这最后的希望,我希望能把握得住。
可惜失败了,经过三年的治疗,我的病一点好转都没有。
直到今年秋天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怕是活不过明年的夏天了。
原来我真的快要死了。
直到死亡的阴影彻底落在我头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到底有多爱裴应。
最后的时间,我想在他的身边度过。
于是我回国了。
裴应对于我的回来欣喜若狂,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离开,又去了哪里。
我本来想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这个悲伤的消息就让我一个人咽下吧,又何必要说出来,让他和我一起承担痛苦。
我本来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守在裴应身边,给他留下至少属于我们俩最后的甜蜜回忆。
也算是让这场恋情有始有终。
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们都说我是裴应的白月光。
果然,白月光只应该留在回忆之中。
我再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破坏心中那个年少时一心爱着我的男生。
我要离开了,但是走之前我要去拿回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很喜欢裴应。
可是他离开的那么突然,甚至都没有见到我结婚的样子。
他以前很看好我们俩,他说把我交给裴应,他放心。
那时候他还没有生病,我也没有生病,我和裴应也还深爱着彼此。
我爸爸给了我一对戒指,他说那是他的妈妈留给他的。
我把那对戒指送给了裴应一只,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裴应拿走了本来属于我的那只女款的戒指,却把男款的戒指留了下来。
他说他就要这样,只要我们一直拿着彼此的戒指,就会永远记挂着对方。
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他把玩着那个戒指,就好像我在身边一样。
他想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那个戒指就算是我离开的那三年,也一直在裴应手上。
那是我爸爸留给我,让我交给未来能够和我相伴一生的人的。
我没有那个福气和裴应白头偕老。
所以这只我爸爸给我的戒指,我应该要回来。
我要带着这对戒指,一起埋在坟墓里。
我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裴应在给沈云云喂饭。
看到我来了,他连忙把手里端着的碗丢在一边,连忙向我解释:
「妍妍你别误会,她受伤了而已。」
沈云云伤的是脚,又不是手,,再说了就那点子伤用得着住好几天院吗。
「是啊,锦妍姐,你可千万别误会裴总,只是我手不方便,他帮我而已。」
沈芸芸也在一旁装腔作势,虽然她嘴里说着抱歉,可面上却是一副得意的神情。
她笑的那么刺眼,也是。
她赢了,裴应喜欢的人确实是她。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只是盯着裴应空空荡荡的手。
「我的戒指呢?」我皱着眉头问他。
什么时候,在我还没有发现的时候,竟然就连这枚戒指也都从他的手上消失了。
「什么戒指?是这个吗?」沈云云抬起她的右手,我看到那枚戒指赫然在她的手上。
「原来这是锦妍姐你的吗?怪不得是女款戒指。」
「我先前看见裴应很随便的丢在桌子上,我就拿起来试了一下,你别说还挺适合我的。」
沈云云满脸无辜的说。
我咬紧了牙关,这是第一次对着裴应厉声质问:「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让她带上?」
「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爸爸给我的东西。」
裴应手忙脚乱的把戒指从沈云云的手上拿了下来。
「我就是…我就是刚才洗手的时候怕沾到水,于是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结果忘了。」
「结果没想到被云云带上了。」
「这也没什么吧,一个戒指而已,她又没有给你弄坏。」
我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戒指而已?那是我爸爸给我的!」
到这一刻,我才彻底对裴应死了心。
一个戒指而已?
曾经的他那么宝贵这枚戒指,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许碰,现在竟然也能说得出一个戒指而已,这种话。
我已经很生气了,可还是听到沈云云嘟着小声嘴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死人留下来的戒指而已,她还真拿自己当大**了,什么东西别人都碰不得。」
我再也忍不了了。
不等她说完,我冲上去就是一耳光。
沈云云尖叫出声,口不择言的骂我:「你有病啊,就为了一个破戒指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