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因为涉嫌舞弊,终身不得再科举入考,回来后整日借酒消愁。
从前他还被人面上尊陈声先生,现在名声已经烂成一团。
竟然染上了赌博狎妓的恶习,把我娘那点私房钱卷了个一干二净。
在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我娘带着宋伊人跪在门前苦苦哀求。
听说头磕了碗大的血窟窿,外祖父这才松口让她们进来。
那两人衣衫褴褛,身上是遮掩不住的青痕红印。
我娘哀嚎一声,“他喝醉酒就要打死我们母女,爹娘!我好苦的命啊。”
宋伊人哭喊不止,说我爹把她赌输后抵债。
见两人哭得歇斯底里,连舅母的神色都软了几分。
我趁机说道,“那日不还嫌弃我们满身铜臭,今天这么又变了嘴脸。”
“士农工商,我们哪里攀得起书香门第家的亲戚。”
方才大家的丝毫怜悯立马荡然无存,外祖父也冷哼一声。
“从前是你寻死觅活下嫁,和离后也是你死性不改去送银子,都是你的命罢了。”
娘亲抹了抹眼里,满眼乞求望向我。
“苒苒,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块肉,可不能不管娘。”
宋伊人也眼神放光向我爬来,“姐姐,我真是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知道我现在手下攒了银子,两人倒是肯对我换个好脸色。
我一把扯出被她攥住的手,嫌弃般拍了拍衣衫道。
“我可不缺忠心听话的丫鬟,你还不配。”
两人还想求饶,被提着菜刀冲进来的爹吓得失了声。
电闪雷鸣中,黑暗里那张扭曲的脸越发可怖,“你们也敢背叛我?”
两人还是被带走了,瞧见爹那样失了理智的样子,连我都忍不住为她们担忧。
过了及笄礼,我搬去了早已布置好的小院。
接近年关,铺子里的事情忙得我成日脚不沾地。
只知道宋伊人被许配给了邻村个老地主做小妾,就再也顾不上打听。
好巧不巧那老地主家订了我家的首饰。
我给他家的八个姨太太送完珠钗,这才轮到宋伊人。
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方才十五岁脸上却是脂粉掩盖不住的苍老。
她见到我后先是慌乱得想跑,却因为身子笨重而被丫鬟赶紧拦住。
“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和大太太交代?”
看来她的处境并不算好,连个粗使丫鬟都敢当着外人的面给她摆脸色。
她也没了往日的颐指气使,只是任凭泪流满面。
我拿着最后的对鸳鸯银钗笑眯眯走向她道,“九姨娘,这是老爷赏给你的。”
她一把打翻我的手道,“拿着你的脏东西滚。”
我也不气恼,笑眯眯拾起来银钗把玩道。“这可是老爷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别不领情。”
她尖锐一笑,“心意?那老不死的东西我嫌脏。”
那老地主最爱沾花惹草,风流出一身花柳病,全镇上下无人不知。
虽说不要命,但那满脸的麻子也够让人恶心。
身后的门忽然被踹开,一道矮胖的身影出现。
“你是不是觉得怀了孩子我就不敢打你了?”
宋伊人脸色大变,不顾**的肚子就跪着哭道,“老爷,贱婢该死。”
我走后,身后还传来鞭子的挥舞声和女人凄厉的惨叫。
宋伊人落了红,被打得遍体鳞伤后赶了出去。
我娘现在自己都活得可怜,哪里还敢让她再回去。
她倒是还惦记心肝小女儿,几次上门求我不能不管。
被我夹枪带棒嘲讽后,再被毫不留情轰出去。
忙罢后,我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暖和日头晒得浑身懒倦。
回想前世这个时候,我被困在方寸宅院里彻底失了自由。
当宋伊人杀了我时,我内心竟然还有些轻松。
那一生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片刻,就连死亡不能自己做主。
在我晃神时,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我的脖颈。
宋伊人鬼魅般的声音传来,“好姐姐,我来与你同归于尽。”
前世死亡的恐惧再次向我袭来,
尖刀划破寸寸肌肤,血腥味似乎已经漂浮在我鼻腔。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罢了,怪你命不好。”
她似乎很讶异我死到临头还不求饶,使了力气划了血痕。
我深呼口气,下一秒伴随痛呼声刀子落地。
她捂着鲜血渗出的胸口恨恨盯着我,尖叫和辱骂堵在嘴里却讲不出来。
我拾起来那把刀子递给刺伤她的家丁。
“人别弄死,然后报官。”
衙门来人时,她已经失血过多只剩下一口气。
虽然意识昏迷,嘴里却还是辱骂不断,“**,我杀了你……”
人证物证俱在,显然是她想故意杀人反被我不小心捅伤。
好在我为人大度不与她计较,这件事就如此断案。
她的伤很重再也起不来,我让人用上好药材吊着她的性命。
若是一死那是解脱,活着受尽煎熬才算杀人诛心。
她醒来后整个人疯疯癫癫,成日如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偶尔意识清醒也是在谩骂我,可疯子的话又有谁在意呢?
爹娘在次争吵中见了血,死在家里做了亡命鸳鸯。
往后余生,我独自享受着无边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