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是大伯母破了音的惊叫。
刚睡醒，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啥？」
「你妈在打你爸，打的好凶，若若你快回来啊！」
哦，这下我听明白了。
我妈这是，恋爱脑觉醒了啊。
我在心里默默给我爸点了根蜡。
就我妈那战斗力，十个我爸都不够她打的。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伯母又打了过来，我把她拉黑了。
让我去劝我妈？
笑死。
我劝啥，劝她再用力点，赶紧把我爸送走上西天吗？
两小时后，我妈回来了。
她提着一袋水果，迈着轻快的步伐，还哼着歌。
看得出来，刚发泄完的她，心情很好。
见我醒来，她放下水果就坐到了床边。
还顺手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若若，你知道妈刚刚干啥去了吗？」
看着她满脸求表扬，亮晶晶的眼睛，我憋着笑，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你干啥去了？」
她嘿嘿一笑，「我啊，暴打渣男去了！」
「真棒！」好孩子，就是该夸。
我妈笑的嘴角都快裂到外太空了。
「若若，我暴打那个渣男一顿后，他把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真的不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
「我问他那个人是谁，他死都不肯说。」
「哎呀，烦死啦。我真是眼瞎，这么多年，竟然一直看不出来。」
说到最后，我妈开始伤感起来。
6
看着她低垂的眼，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妈，只要那个人不是林胜地，什么都好说。」
「林胜地应该是知道内情的，我们早晚撬开他的嘴。」
我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手中的苹果，核都快被削没了。
我忍不住问：「所以妈，你嫁给我爸，就只是因为误以为，他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如果是，那我又算什么呢？
一场误会产生的结果？
爹不疼，妈也是报恩报错了人。
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好尴尬。
我妈头也不抬的接话，「当然！要不是以为他是那个人，**嘛跟他结婚，又怎么会忍这么久？」
「不过，那个人跟你爸的身影，真的很像，他们的声音也很像。」
「当初你爸恢复后，连我都打不过，我一直以为他是被那一刀伤了根本，失了力气，所以才性情大变，没想到他两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实锤了，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我妈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忧虑。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就算你爸是个**，你也是妈最爱的大宝贝。」
我眼中的忧虑一扫而光。
我觉得我妈好像变了。
以前，她满心满眼只有林胜地，就连我，都得往后排一排。
她以前眼里是没有光的，也没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在林胜地面前，她永远是那个任劳任怨、贤惠肯吃苦的好女人。
面对他，她永远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但如今，她身上好像多了些少女气息，就像回到了十八岁。
她眼中，似乎有了光。
她身上，似乎有了自信。
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吧。
毕竟，当初响当当的杀猪美人名号，可不只是长得美就能传出来的。
我在医院住了好多天，我妈杀猪场那边的事暂时放下了，就一心一意的陪着我。
现在不用养大伯那一家人，我妈浑身轻松，也不用那么拼了。
我爸跟大伯他们也来过好几次，都被我妈挥着扫把赶了出去。
后面几天，他们没再来过。
出院后，我跟我妈回了家。
虽然不想跟林胜地同处一个屋檐下，但毕竟他两还是夫妻，我也还是他女儿。
这份血缘的羁绊，是斩不断的。
「哟，小祖宗回来啦？」
刚踏进家门，就传来了我奶奶嘲讽的声音。
我妈顿住了脚步，「你们怎么在我家？」
坐在沙发上的刘晓红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来就来！」
「安静雯，既然你们回来了，那若丫头的事，咱们也该好好谈谈。」
我妈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柳眉轻佻，语气散漫，「哦？我女儿什么事？」
我妈平日里在他们面前都是低眉顺眼，这会儿以这副姿态面对他们，刘晓红显然是有些懵。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旁的大伯母拽了拽她，「妈，说正事。」
刘晓红脸上一愣，似乎想起来了小儿子前些天的惨状，敛了神色，「小雯啊，子轩谈了个女朋友，对方要房要车，还要二十万彩礼。」
「你大哥他们东拼西凑借够了买房的钱，胜地也拿了十万买车，咱们家却再也拿不出彩礼了，酒席钱也还没着落。」
7
她顿了顿，斜眼看了我妈一眼，见我妈面色如常，继续道：「王英俊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听妈的，把若丫头嫁过去吧。」
「英俊虽然年纪大点，但他有钱啊，若丫头嫁过去就是贵妇命，咱们也算给她找了个好归宿。」
我感觉我妈拳头硬了。
我悄悄看她一眼，她嘴角还是带着笑，但这笑，着实诡异。
刘晓红还没发现异常，继续自顾自的说：「对方可是答应给三十万彩礼呐，还愿意给胜地过户一套房，这诚意，可是给的足足的！」
我觉得我妈已经快爆发了。
她嘴角一耷拉，「这么好的事，大哥家的子茹怎么不去？」
「子茹反正也没上学，整天在家闲着，早点嫁出去多好？还能给你们家省粮食了！」
「我家若若还在上大学呢，这荣华富贵，我们可不稀罕。」
大伯母脸色变了，她尖着嗓子叫道：「我们家子茹还那么小，怎么可以嫁给王英俊那个老东西？弟妹，你安的什么心？」
我妈冷笑，眼刀子甩了过去，「哦？我没记错的话，子茹跟我家若若一年的吧？怎么你儿子没钱娶媳妇，自家女儿不卖，反倒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
「我们欠你们的吗？」
大伯母脸涨的通红，仍是不死心的反驳，「我家胜天当年为了救若若他爸，可是断了一条腿！难道你们家不欠我们吗？」
我妈嗤笑，语气嘲讽，「你老公救的是林胜天，是他自个的亲弟弟，关我们娘俩什么事？」
「再说，这二十年来，我跟林胜地赚的钱，百分之九十都给了你们家，这个情，怎么也还够了吧？」
大伯母一噎，你了半天也没下文。
刘晓红见自家媳妇吃瘪，仗着长辈的身份给我妈施压，「安静雯，往日恩情暂且不说，那王英俊指名要娶若丫头，咱们家可就子轩这一个孙子，以后你跟胜地养老送终可还得靠他！」
「更何况，小王人挺好的，我们也不会害若若，嫁过去又怎么了？」
我妈脸色阴沉，语气很是不善，「要嫁你们自己嫁！谁敢委屈我女儿，我跟谁拼命！」
大抵是我妈眼神太过凶残，刘晓红和大伯母一时竟不敢再说话。
而一旁的我爸和大伯，此刻缩在一起跟个鹌鹑似的。
我妈似乎才发现我爸，冰冷的视线狠狠锁住了他。
「林胜地，上次的事还没完呢，当年救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爸突然被点名，猛的抬头，眼底满是惊慌。
「我、我不知道。」
「嗯？」我妈闪烁着威胁的眼神朝他走去。
他吓懵了，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
我妈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衣领，把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说！」
我爸死活不松口，我妈也没想真的打死他。
最终我爸被大伯和刘晓红，从我妈脚下拯救了出来。
他们灰溜溜的跑了，连带着我爸。
估摸着，我爸是被我妈打服了，现在竟然连家都不敢待。
我妈揉着眉头瘫在沙发上，我给她倒了杯水.
「妈，你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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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揉眉头的动作一愣，扭头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若若，你真支持我跟你爸离婚？」
我点点头，「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这些年因为他这个伏哥魔，咱们家可没少受苦。」
「明明都是你们两在挣钱，甚至三分之二的钱都是你挣的，但这钱，咱们是半点没花着。」
「咱两天天省吃俭用，天天穿几十块的地摊货都还舍不得买新的，林子茹和大伯母的新衣服是一件又一件，还都没有便宜货。」
一想到前几天那条粉色裙子，我心里就恨得要死。
林子茹裙子多的是？呵，真不知道当时汪兰，是怎么那么理所当然说出口的。
我顿了顿，继续跟我妈诉苦，「还记得我刚上大学，问你们要钱买电脑吗？林胜地直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虽然最后还是你据理力争给我买了，但我这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凭什么呀，林子轩一双鞋都比我一台电脑贵！」
「妈，我是真的很不平。」
说到最后，我眼眶都酸了。
一眨眼，忍不住落了泪。
我妈心疼的把我揽入怀中，温柔的哄着，「若若，不哭啊，都过去了，妈以后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妈明天就跟林胜地离婚！」
我妈带着我去了大伯家。
刘晓红是跟着大伯一家住在镇上的，林胜地也在。
我们上门时，堂屋里坐着不少人。
他们似乎也没想到，我们会突然上门。
刚刚在门口，就听见了我跟我妈的名字。
感情这是，在聊我们呐。
「聊什么呢？我们娘俩也来凑个热闹啊。」
堂屋里众人闻声一顿。
刘晓红脸色不善，「你们来我家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
屋内的其他大妈大婶老奶奶，此刻都一脸吃瓜相。
我妈牵着我走到堂屋中央，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要我们走可以，把林胜地叫出来，我们办完离婚手续后，我绝对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此话一出，堂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一个年纪稍大，在镇上较有威望的奶奶出声询问，「雯丫头，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不至于离婚吧？」
另一个跟刘晓红关系比较好的奶奶也附和，「对啊，雯丫头，你跟胜地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离婚，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再说，你都四十了，离婚后还能找到对象吗？」
一个平日里嘴很碎的大婶磕着瓜子插话，「雯妹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刘婶好心好意给你家若若找富贵对象，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胜地打了一顿，这女人啊，可不能太强势，我看你以前就挺贤惠的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尽是指责我妈，维护大伯和我爸他们一家的。
我妈揉了揉太阳穴，暴喝一声，「够了！」
「我要跟林胜地离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骗了我二十年，现在他们林家还想把我女儿卖了，给他家大孙子娶媳妇，这换你们身上，你们能同意吗？」
9
那个嗑瓜子大婶嘴一撇，脸上满是得意，「怎么不同意？对方多好的条件啊？我家要是有女儿，我保准立马给嫁过去！可惜啊，我这肚子争气，生不了女儿，生的三个都是儿子哟。」
她这是戳我妈的痛点呢。
我妈嫁进来二十年，也就生下我一个女儿。
本来十年前我妈怀过一个弟弟的，都七个月了。
结果因为林子轩，我妈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差点一尸两命。
虽然最后我妈救回来了，但我那已经成型的弟弟，却没了。
我妈脸色青了。
「条件好？四十五岁，还有个二十三岁的儿子，你要是喜欢，那你离婚再嫁啊？正好你们配一脸！」
那个嗑瓜子大婶被我妈激怒了，起身就想扑过来跟我妈打一架。
一旁的大婶拉住了她，「阿凤，你不要命了？你忘了她是做什么的了？」
嗑瓜子大婶这才停住脚步，默默坐了回去。
一时间，堂屋里安静极了。
「林胜地呢？把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