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攸!
他来救我了!
我满怀雀跃地望向来人,看到的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
我的心霎时又黯淡了下来。
少年毫不客气地一抡膀子,把困住我的侍女们全部掀翻在地,又一脚把郑美人踹到了墙角。
郑美人痛苦地捂着肚子,张嘴就要嚎,明晃晃的剑尖已抵在了她的眉间。
“你不过是个凭美色上位的歌姬,竟也敢在后宫耀武扬威,欺负到姐姐头上!”
剑光一闪,郑美人一侧的发辫飘然落地,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马上给我滚!否则,我镇北王三公子纪九霄的剑,斩断的就是你的头颅!”
侍女们扶起郑美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纪九霄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留在京中的质子,去年生了一场恶疾,几近不治,在我的多方照拂下才得以痊愈,从此便把我当成亲姐一般。
他扑到我床前,像个小孩一样哇地哭了出来。
“我听爹爹说陛下要废后,还以为爹爹骗我!没想到……陛下,不,景攸那个混蛋,他怎么敢!”
他端详了我一番,哭得更厉害了。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不要死!”
看着他满脸的眼泪鼻涕,我感受到一丝罕有的暖意。
我吃力地摸摸他的头,宽慰道:“你别怕,我不会死。”
话一出口,记忆翻涌,心脏痛得缩成一团。
十六岁时的景攸,也曾这般惊慌失措,流着泪对我说:“听鸢,你不要死!”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我预言过后的反噬。
看着我犹如五脏六腑被巨石碾压过一般,剧痛难忍,呕血连连,他才知道,预言并非轻而易举,而是要付出代价。
但我也如今日宽慰纪九霄一般,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别怕,我不会死。只是些皮肉之苦,过几日就好了。”
我对景攸,对纪九霄,都没说实话。
我为所爱沉沦苦海,与所爱何干?
我不愿他为我担忧苦闷,惟愿他心无挂碍、大展宏图。
纪九霄还在哭,我突然想起了关于北境战事的预言。
事关紧急,既然景攸不愿听,我只能告诉纪九霄。
“小霄,你听好了,”我急切地抓住纪九霄的手,“下月初三,精打国的由哥可汗将因酒后误吞粗骨,刺破喉咙而死。”
纪九霄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精打国会封锁消息,假装可汗无恙,你们不要被其蒙蔽,乘他们群龙无首,正是反击的良机!”
纪九霄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道:“下个月的事……怎,怎么可能……姐姐,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神情,我绝望地喊起来:“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一定要信我!”
北境战事拉锯多年,边界民不聊生,国库严重消耗,我之前一次又一次预言,得来的却都是无用情报。
而这一次预言,可能是终结战事的关键!
纪九霄看着我,眼神渐渐从迷惑转为坚定。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好!姐姐,我信……”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沈听鸢,你对十六岁少年真是情有独钟,又想蛊惑一个裙下之臣?”
纪九霄急忙转身,一声“陛下”还未出口,却见一道寒光闪过,随即血花四溅。
我听到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惨叫起来。
景攸砍下了纪九霄握着我的那只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