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到她，但一个男人能够这样照顾一个女人心意昭然若揭。

我不知道背后她是怎么给我打分的，够不够得上资格做她女儿的男朋友。

我没有开口。

因为在深渊久了，我已不再试图去够夺目的阳光。

林青黛毫不在意。

她会约我去看电影，去吃饭，去做各种事情。

我没有拒绝，但面对她灼灼目光我却不敢对视。

那里面的感情太澄澈，我不敢搅乱这一池清水。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

我们就这么暧昧了半年。

她是骄傲的人，我是自卑懦弱的人。

谁都没有开口。

校招前夕，她打电话问我毕业去哪个城市。

我装作没听懂。

顾左右而言他。

她着急了，「孟大柱，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是啊，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意。

我的贫穷和我的爱意都是如此难以掩饰。

可我还是硬着嘴说，「林青黛，我只是把你当很好的朋友。」

她一下子哭了，「你想清楚再回答！」

喉咙十分酸胀，我还是固执地说，「我想得很清楚。」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那我们这半年算什么，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对我那么好。」

这半年是我的痴心妄想，是我的自私，我想远离又忍不住靠近。

没有谁更清楚我此刻内心的痛苦，我很想拥抱我的女孩，可我只能将她推远，「青黛，是你误会了，我这个人对谁都好。」

「你这个骗子！」

眼前的人与朝思暮想的人影重合，可眼下的我还不如半年前的我。

她的热忱和纯粹让我难以开口。

有时候我也会卑鄙地想，就两个月，过两个月我就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我们这边有许多深山老林。

随便找个地方，十年五载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看着她欢乐的脸庞，难以开口。

我不愧是我妈的儿子，又自私又冠冕堂皇。

我没能等到两个月。

周末，我和青黛约好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电话响不停。

后面隐约有人发出不满的窃窃私语。

青黛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是「母亲」。

她推推我的手，「出去接吧，老是打过来，也许是要紧事呢。」

电话接通，是我姐。

她十分着急，「珠子，你快回来，妈……妈……」

即使再痛恨，依然舍弃不了血缘的羁绊。

我心一紧，「妈怎么了？」

她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吧。」

我回到影厅跟青黛说家里有急事，青黛想和我一起去。

「也许我能帮上忙呢？」我想她一定是想在我家人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

她本身也是一个很有礼节，很有教养的人。

她也会任性，但心是善良的。

不会开那些让你不适的玩笑。

所以，我不想让她接触我这么复杂的家庭，更何况我十分清楚，我是将死之人，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更不必给她增加多余的烦恼。

我安抚她，「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事，你看完电影早点回去。」

她没再说什么。

我惊慌失措地赶回家，一路上一直在想母亲怎么了。

我再打我姐，我爸的电话他们都不接。

这更让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推开门，一群人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除了我父母我姐还有一个我姐挽着手的陌生男人。

最先起身的就是这位陌生男人。

他站起来朝我递过来一支烟，「大兄弟好。」

那应该是我姐的男朋友。

我摆摆手，表示我不抽烟。

用疑问的眼睛看我姐，这么着急叫我回来究竟是……

我妈站起来，拉着我的手，「你先坐下喝口水。」

记忆里她很少有这么好声好气的时候。

明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我还是坐下看着她。

我姐目光催促着她。

我妈才清了清嗓子，「这是你姐的男朋友，宏伟。」

「妈，说重点。」我姐着急催促。

「你姐和宏伟今天出去吃饭喝了点酒，路上撞了一个人，他俩吓坏了，直接就跑家里来了。」

「宏伟在**单位上班，如果被发现酒驾，工作就没了。」

内心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攥着拳头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倒是我姐站过来，「柱子，你是国企，一般单位，你姐夫马上就要升科长了，你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呀。」

我咬了咬牙，「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受害人，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帮宏伟顶罪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看向我的父母，「爸，妈，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爸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妈目光躲闪，但还是选择站在我姐这边，「宏伟在单位干了五年了，马上就要升职，一旦因为酒驾被抓，可就没什么前途了，你姐还怀孕了。」

「可是你不一样，柱子。」她抓着我的手，仿佛理顺了思路，也不再畏畏缩缩地看着我，目光坚定，「你姐说撞地不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去顶，最多也是一个肇事逃逸。」

「那我的工作呢？」我一把甩开她的手站起来。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外人，就是个顶包的！撞了人不先下去看看人怎么样，反而找亲弟弟顶包！他跟我姐都没结婚，八字都没一撇，他有前途，我的前途就不要了嘛！」

「妈，你讲讲良心。」我愤怒地点着自己的胸口。

「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骂我也就忍了。」

「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干！」

我妈一下子提高了嗓音，「让你杀人了还是犯法了！什么违法乱纪，不过就是无心之失，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宏伟是你姐肚子小孩的爸，两家已经谈婚论嫁了！怎么就不是一家人！」

「孟大柱，我和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不要给我东拉西扯的。」

叫宏伟的年轻人双手合十作揖，「各位亲人，小声点，隔墙有耳。」

「大舅子，你不要担心，这事不会影响你前途的，你刚毕业，到哪里都可以工作，还有我呢，我保证给你找个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他低头哈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就连我爸也站起来拉着宏伟的胳膊劝我，「柱子，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只有你去顶罪，咱们家的损失才能降到最低。」

宏伟满脸笑容又对我爸弯弯腰表示感谢。

又抬头问我，「大舅子，事成之后给你十万。」

我妈推着我，「你看你姐夫多厚道，还不快谢谢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