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迹擦拭干净后,路宇看着手上被割开的伤口,也是一阵吃痛,他庆幸小刀没被没收,揣进了口袋里,将擦完血迹的纸张丢进垃圾桶里,而此时,他又在垃圾桶几张废纸的下面看到了那枚狼人木雕。
路宇没有犹豫,也不顾垃圾桶边缘有多脏,便直接弯下腰去捡起那枚狼人木雕。
“咔嚓!”
然而就在路宇捡起狼人木雕的时候,三个画着淡妆的女学生便直接举起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她们一边拍着照片,一边大笑着嘲讽道:
“哈哈哈,真恶心,家里穷就算了,还捡垃圾。”
“穷酸哑巴,难怪整天那么邋遢,原来还会翻垃圾桶,赶紧发个动态,让姐妹们小心点儿。”
“哎呦,他看过来了,真恶心,让人起鸡皮疙瘩,快点走吧,晚点了美甲店都没位置了。”
“快走快走。”
三个女生扭着腰跑开了,似乎感觉和路宇对视都是一阵恶心。
路宇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恨意无限蔓延,但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他不是主角,没有什么天降的寄生物,父母神秘的血统,也没有哪个女孩踹开大门说他被学院录取,有的只是卑微到极点的人生。
这就是现实,算不上残酷,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凡,这一片无法逃脱的土地,逃离不了的生活。
班级内也不是全都像这些戏耍路宇的人一样,也有正常的同学,但他们都会选择无视。
现实不像动漫,每个班里都会有一腔热血,充满正义,为不公之事摇旗呐喊的无畏少年少女。
这里的多数人都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自古以来的常态了,就像是扶与不扶,扶了老人可能遭遇讹诈,帮了别人也可能惹事上身。
这又怎么能怪他们呢?是社会的风气,是历来的传统,也是他懦弱不敢反抗,导致了他现在谁都能踩一脚的处境,他是一切的内在原因,根本原因。
但路宇还是不甘心啊。为什么他要经受这一切,众人集体的嘲讽,鄙夷的目光,难道性格内向的人就注定要被霸凌欺辱吗?
连本该制止这一切的老师都视而不见,甚至默许推动众人的霸凌吗?
最让路宇感觉可笑的是,他这个班里背景好的学生还是学校里最多的,市教育局局长的孩子,班主任的外甥,学校副校长的儿子……
像是这些有权势的人物,都说好了一样,将自己的孩子聚集到这个班级,可能是这个班级师资水平最高,可能他们想让自己的孩子未来结识一些背景雄厚的同学。
但就是在这种无数学校关系好聚集的班级,他经受了这些辱骂和欺凌,为什么呢?
这不很可笑吗?
所谓灯下黑就是这样吗?
路宇每每想起这一点,就莫名的心堵,他好恨啊,为什么自己没有生在美国,为什么他不能像那些饱受欺凌的孩子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将所有欺凌和无视他的学生埋葬。
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向那些对他友好的朋友说出那句话,明天你不要来学校。
一切终归只是幻想。
路宇将那枚狼人木雕拿在尚有血污的手掌中,握的紧紧的,鲜红的血液顺着人狼右眼的裂痕渗入其中,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散发一阵诡异的红光,与他口袋里的小刀形成了共鸣。
这一切路宇尚且没有察觉,他只是继续收拾着书包,将几本主科教材拿走,便低着头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教学楼内,许多学生都满脸欢笑,几个人结伴回家,只有路宇形单影只,顺着走廊的边缘往外走,走出校门,沿着孤僻的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路宇才到了他的出租屋。
那是一栋六层高的老式小楼,路宇就住在顶层的阁楼,由他所在的学校并没有宿舍,所以很多周围乡镇考上来的学生,都是在附近租房子的,市里面自然也有提供住宿的学校,但本科过线率最高的,还是江南市一中,所以很多就算没有走读条件的家庭,只要孩子考上了,在外面租房子,也会选择在一中上学。
路宇就属于这一种,他的爸妈在这栋老小区内帮他租下了一间房子,但也是最差的那一种,他打开门锁后,就是一条黝黑的走廊,一共七十平不到的小房子,住了六户人,有外来务工的,也有和路宇一样是一中的学生。
但他住的是最小最差的一间,朝北的狭小房子。
路宇开始是想去二中或是四中这种提供住宿的学校,这样也省得麻烦,能节省一笔钱,但他的父母坚持要他读一中,也是这份坚持,让他的父母除了每日的种地之外,还要替村里别的人家看地,这给路宇的压力,让他更加抬不起头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没有考上本科线,他的父母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回到那间只有一张床的狭小房间,路宇趴在床上写完作业后,便又取出了那枚狼人木雕,不知道是不是鲜血染红了木雕的原因,让狼人看起来更加凶笃了,多了一份煞气。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狼人更精致了,我记得自己没有雕刻这些线条啊?”
这发现让路宇很是诧异,但也没多当一回事,拿出小刀继续雕刻着狼人的四肢,长满毛发的手臂,锋利的爪子,健硕有力的双腿,最后他又将狼人的牙齿雕刻的更加尖锐,整个狼人都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手上有伤的缘故,路宇感觉他今天雕刻的更加吃力了,就算是接着那古老的小刀,每一次都雕刻,都让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一样,最后将狼人的眼睛又雕刻了几下后,路宇便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闭,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很深很沉,像是永远也醒不来一样。
而在路宇睡后,那枚雕刻好的狼人木雕,只剩一只完好的眼睛,猛的迸发了刺眼的红光,与那枚小刀一起发亮,将整个房间照耀的像是无间地狱一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