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翠竹伺候我梳洗。
「公主,昨夜我们在长街上见到的那个昏迷的男子,竟然是魏尚书府的长子。]
我端详着铜镜中的女子,朱唇榴齿,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
翠竹说的我自然知道。
前世,魏景颂虽为魏家长子,却不得魏尚书喜欢。
生母早亡的他在府中境况凄惨,待遇比奴仆还不如。
除夕那日,魏景颂遭后母设计,中毒晕倒在长街。
翠竹说,我的皇妹珍宁昨夜也同我一样,去盛安长街看花灯。结果却将魏长公子捡回了府,今晨楚妃命她进宫,一番训斥过后,将她禁足在重华苑反省。
翠竹拍着胸脯,心有余悸:「楚妃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幸好昨夜不是公主您管的这档子闲事。」
我记得上一世,我捡回魏景颂时,楚妃说我宅心仁厚。
怎么到自己亲生女儿这儿,反倒吝于夸赞了?
我去了重华苑,这宫里没有人敢拦我。
[珍宁。]我隔着雕花窗子喊她。
陈珍宁推开窗子,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她声如蚊呐:「皇姐,我真的错了吗?」
见我不答,她伸出手攥住我的衣袖,哭求道:「皇姊,帮我照顾魏公子可好?」前世,我一直以为,我的皇妹珍宁柔弱不能自理,处处维护她。
可她却在我沦为阶下囚后,立于高台,字字铿锵:
「华安长公主陈宝嘉不敬尊长、草管人命,理应碎尸万段、活剐示众。本宫悯其乃手足血亲,不忍处以惨烈极刑…….
陈珍宁在民众面前,细数我的罪状,足足列了十七条。
最后她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同我抢景颂哥哥,万箭穿心已算便宜皇姐了。」原来他们早已暗通款曲,只有我像傻子一样,十年如一日地被蒙在鼓里。
窗内,陈珍宁见我忽然笑了,神色有些不安:
「皇姊,魏公子容颜俊美,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母妃今日将我禁足,不许他继续留在公主府。如今只有皇姊可以助我了,只要他能好好的,珍宁别无所求。J我扬了扬眉毛,陈珍宁倒是懂得拿捏我。
人人皆知,华安长公主陈宝嘉,喜好美色。
五年前的朱雁台上,我救下一名顶撞父皇的世家公子。
本是出于善意,却不知为何,没过几日,便流言四起,说我陈宝嘉是相中了那公子的样貌,欲选其为驸马。
那位世家公子连夜迎娶了新妇。
前世,我对这样的流言一笑了之。谁想最后愈演愈烈,最终成了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一笔。
我声名狼藉的背后,未必没有我这位好皇妹的推波助澜。
我俯下身,盯着她不安躲闪的双目:「珍宁,你皇姐我没有别的爱好,唯有爱好美色一点儿,你捡回去的那个病秧子,并非本宫所喜。
说罢,便扬长而去。
我本来只是怀疑,尚书大人的续弦夫人也不至于这么蠢笨。
除夕将嫡子赶出去,于长街毒害。
这事一旦闹大了,御史们必然会弹劾魏尚书苛待嫡子。
前世,我救回魏景颂,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整整三日,本想替他讨个说法,却被悠悠转醒的魏景颂拦住,他说:「母亲虽迫臣至此,但臣却知孝义,不愿令亲长遭人非议。」
我以为他是君子高洁。
现在想想,我与魏景颂的长街初遇,倒像是有心人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即便我今日不来见陈珍宁,恐怕楚妃也会想方设法让我去重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