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月闷声笑着拍拍她的手,“无妨。”
小人罢了。
总是管不住别人想法的,难道他想了就会成为真实的吗?
只是茱萸有意思,平常便冷着脸,论长相,不如其他的丫鬟,这会儿像跳脚的兔子,也有几分可爱。
见她还生气,楼望月笑道,“若是气不顺,便杀了他,你家夫人几两银子的葬身钱还是出得起的。”
小厮吓得双腿一软,不断磕头,“少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少夫人饶命。”
这是什么软包子,分明就是煞星。
茱萸抿唇,皱眉道,“闭嘴跪好,磕头赎罪不许停,不然杀了你。”
她是厌恶这个奴才,可他罪不至死。
楼望月微微一笑,茱萸果然是个好的,换作别的丫鬟,也许就已经耀武扬威了。
抬眼看着半红半青黑色的天,有点想父亲了,算算日子,若是顺利,这加急传送的信件,也该到父亲的手里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想法。
自小没了母亲,她视石雅琪为亲娘,听她的唆使,暂短地回家里居住,也是不停地给父亲使绊子,任性妄为。
父亲不许她远嫁京城,找了后娘劝说,原本她还害怕的,直接闹翻了,非嫁不可。
纵然如此,父亲还是给了许多陪嫁,并给她送了茱萸过来,她不用茱萸,也不写信回去。
刚开始父亲还给她写信,她都没回,后来还是陆续收到后娘的来信,她有些心烦,在信里口出恶言。
再后来,福建那边也不写信了。
想来,是彻底厌恶了她,若非后来受她连累,楼家人都被关押,怕是老死不相往来。
算算时日,也有两年未曾联系了,也不知父亲能否信她所言。
多想无益,顺其自然。
眼前,折腾着宋府的人不得安生,才是要紧事。
日后,说不准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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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楼氏商行。
楼泽业方才谈了生意回来,便听闻有来自京城的信件。
他有些疑惑,京城遥远,除去跟随夫君去了京城的小姨子,便只有长女望月。
小姨子江夫人那边,因着她非要撺掇望月嫁往京城,他并不想往来,几年都未曾联系了。
而望月……对他娶了丽娘,心里有仇怨,并不理会他,将丽娘骂得狗血淋头,一副永不来往的架势。
这又会是谁呢?
他随意打开了信件,字迹并不太熟悉,簪花小楷,娟秀明朗,不似望月那狗爬般的字。
可内容,分明是她写来的。
信里的她,条理清晰,也为之前疯言疯语道了歉。
楼则业捏着信件,眼里充斥着泪花,女儿总算是长大了。
“老爷。”丽娘见他如此,猜测道,“是…望月的来信吗?”
“对,是她。”楼则业连连点头,忙把信给她,“你也看看。”
丽娘展信,楼则业分明已经看过了一遍,却又凑在一起,陪同她一起看信,待她看完,才问道,“望月是不是长大了,懂事了?”
丽娘掩唇,带着些许哽咽,“是,长大了,老爷,你看到了吗?她又叫我娘了。”
她是楼则业的填房,也是楼望月生母的闺中好友,比她小了几岁,还是官家女儿,因为家中败落,满门流放。
楼望月的母亲为了救她,火速将她给楼则业做了姨娘,躲避灾祸。
她在住了下来,倒是也没有履行姨娘的责任,而是跟着一起经商。
楼望月的生母难产,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也就拖了半年,就撒手人寰,临死前嘱咐她,若是对楼则业有心,那就嫁给他,只要好好照顾楼望月,她在天之灵也会祝福。
丽娘的确有心,虽然楼则业是商户,可他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相貌极佳,对夫人也好,有勇有谋。
她做过姨娘,也抛头露面打理生意,若是寻别的人家,未必这么自在。
于是在楼望月生母将她的买妾书归还,在撒手人寰后,两人在热孝成了亲。
她也做到了承诺,将楼望月视为亲女,两人感情很好。
可惜楼望月三岁多的时候,她有了长子,在石雅舒的挑拨下,觉得家里人都对她不怀好意,五岁就离开了家,生长于石雅舒膝下,再也不叫她娘了。
后来,更是骂得难听,无论她说什么,望月都觉得是要害她,尤其是生下幺女盼月后,更是势如水火。
两年前的信件骂得难听,儿女都生气,都骂她,若是她再腆着面儿给楼望月写信送东西,就死在她面前。
两年没联系,京城那边也没有音讯,她都以为,这辈子说不上话了,没想到不但写信来了,还情真意切。
楼则业见她哭得不能自已,将她揽入怀中,“莫要哭了,这是好事,等忙了这阵,咱去一趟京城。”
“好,好。”丽娘立刻抹抹眼泪,“望月说想家了,想念海货,我去准备。”
楼则业拉住她,“莫慌,望月信上说,战事要起,虽波及不到此处,但是市舶司会闭市,是否要将银钱撤出来?”
两人不仅仅是夫妻,也是伙伴,丽娘毕竟是官家的女儿,她对政策的判断,比他强上一些。
女儿信里建议,让他做出败落之势,韬光养晦,他有些犹豫。
楼家的商行,海运,也算是福建第一,若是传出败落的讯息,看似牢固紧密的合作关系,便会一落千丈。
对家趁势而上,往后想要得利,就难以寸进了。
丽娘有些迟疑,“虽然听闻内忧外患,可沿海还算安宁,市舶司也是朝廷赋税的大头,即便要打仗,也不该关闭才是。”
毕竟,没钱,怎么打呢?
可这是楼望月提出来的建议,她身在京城,消息定然比偏远的福建要灵通得多。
况且,她并非生母,两人生分许多,她也不好提起驳了她的建议和好心。
楼则业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是女儿首次提醒,他不太想驳她的意思,可又舍不得家业。
忍不住揉揉眉心,“此事再想想。”
他也想听女儿的话,可她此前厌恶楼家,却又突然传信,字迹好说,也许是这几年练得端正了。
可来得突然,太过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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