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往日的习惯,我该扑进他怀里撒娇卖乖。可这回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抬眼看他。
「月娘,你别跟渡姬置气。她年纪小,孩子心性…」
他牵我到软榻边上,时继便开口替他的新欢说话:「朕知道你委屈。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陛下单知道她是孩子心性,便觉得臣妾是大人了吗?」
据我所知,陈渡姬和时继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差了两三岁。而我,比时继还要小五岁。
我比陈渡姬还要小,他只觉得她孩子心性吗?纵着她姐姐妹妹地胡乱叫。
我本以为,是他意识到错误,要与我重修旧好。
如果此时他向我道歉,我是会答应的——我可以当做看不到、不知道,继续做他的宠物贵妃。
然而不是,他只是替陈渡姬找补。
她抢了我的宫殿,命内务府克扣了我的月例,甚至在这样冷的寒冬,不给食物也不给好炭。
从内务府领来的那些木炭烧了三四天就没了,整个宫里的人都在挨饿受冻。
「月娘,不要无理取闹。」他正色,看向我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你不会想重新回到掖庭的。对吗,月娘?」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他没有服软,我也没有低头。
日子照常过,他再也没来过我的玉芙阁。
南海的珍珠、西域的葡萄、进贡来的螺子黛流水似的送入了长生殿的库房,我常常能听到下人谈论如今长生殿的主子是何等风光。
司琴牵着我的手,轻柔地搓着,试图在冰凉的玉芙阁中替我取暖:「娘娘别听他们的鬼话。陛下从前对娘娘才是极好的呢。」
从前确实如此,就连他还被太后把持着朝政的时候,也不曾缺我衣食。我跟在他身边,做个日夜随侍的奉茶宫女,实际上都是他替我剥花生与核桃仁儿。
这儿太冷了,是浸透骨子的湿冷。我携司琴去御花园转转,或许能转换一下心情也不错。
御花园里的腊梅开了。
往年我最爱在这个时候出来瞎晃,时继会点着我的鼻子说我淘气,将我用狐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再陪我一同出来。
现在是我一人,带着司琴。
这样冷的天,在御花园里我竟然听到猫叫。
小小的一团窝在灌木丛里,雪似的白,唯有额头和脊背一点金色。
我脱下披风,将那只手掌大的猫咪托起捧在怀里带回了玉芙阁,给它取名,叫绒金儿。
绒金儿很乖很亲人,只可惜玉芙阁没有小奶猫要喝的羊奶,只能拿点儿牛奶对付。
它跟我不一样,我一天天下来,冻得病恹恹的,可它却精神头十足。
太医院不乐意到玉芙阁这样偏远的地方给我瞧病,我就索性不管不顾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时光尽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