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南淮，你借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你说什么？”周南淮愣了下。

林窈窈挑眉，“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想往我这里借银子，总该先把之前的还回来吧？”

此前周南淮自诩读书人，对原主的确提过“借”字，只是这两年见原主总是死皮赖脸地黏上去，就愈发理所当然。

林窈窈才不当冤大头，她要让周家把吃进去的东西，一点一点吐出来。

“不是吧，你该不会从未想过还银子？”见周南淮彻底愣住，林窈窈故作惊讶，“周南淮，原来你竟是这般不讲诚信之人？”

周南淮回过神，气得脸色涨红，“林窈窈，我原以为你和其他女子不同，不成想你竟也如此粗俗浅薄，眼中只有那些黄白之物！”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林窈窈眨眨眼，喊道：“南淮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怎地是为我好？”周南淮停下脚步。

林窈窈缓缓说道：“南淮哥你想啊，我朝读书人最重什么，自然是名节，万一日后你拿女子的私房钱读书这事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周南淮皱眉，“这些银子是我借的。”

“是，南淮哥高风亮节，决计不是贪慕钱财的人，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事情传出去，知道的人明白其中缘由，但不知道的......”

“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倒不如这样，南淮哥先写个欠条，届时就算有人想拿这事做文章，也可保你我二人的清白。”

周南淮面露狐疑，往日这个女人巴不得让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亲密，今日竟也知道避嫌？

林窈窈眉头轻蹙，委屈巴巴地凑近，“南淮哥，我这样做，全然都是为了你，日后你可不能忘了我，一定要娶我为妻。”

眼看那张胖脸贴近，周南淮顿时一阵恶寒，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他就知道，这个蠢货对他还是贼心不死。

“我自然不会忘记你。”周南淮咬牙承诺。

“那我这就去拿纸笔，你等着。”林窈窈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黑瞳映出少女的笑靥，秦霄只觉得格外讽刺，他冷着脸，迈开长腿，走了另一条山路回家。

生怕周南淮反悔，林窈窈拖着肥重的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拿来纸笔，塞给周南淮。

她催促道：“快写吧，我记得从大前年开始，我每年都会给你二两银子，到现在为止，一共六两。”

周南淮四下环视一周，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擦干净上面的落雪，将纸张铺平，提笔写字。

林窈窈伸着脖子在一旁仔细瞧着，末了补充：“南淮哥，我一个未出门的姑娘，借银子给你，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倒不如加上利子，日后也好让那些人闭嘴。”

周南淮仔细想了想，觉得林窈窈今天的脑子格外好用，日后等他功成名就，定然要娶官家贵女，的确不好跟林窈窈这个乡野村姑扯上关系。

他只是稍一犹豫，就挥笔多添了一行字，甚至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嫌，写了五分的重利，反正这蠢货也没脑子，日后不需要了，再把欠条哄到手烧了就是。

六两银子分分钟变成九两，林窈窈简直感动得想哭。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等双方按上手印，立马宝贝似的把欠条收起来。

周南淮不耐地看着她，“现在可以去给我拿银子了吧，我的束脩......”

“你的束脩关我什么事？”林窈窈飞快打断他的话，暗戳戳地离他站远了些，“你们周家和我家非亲非故，凭什么找我要束脩，你脑壳里塞的都是屎吗？”

“你......你竟敢耍我？”周南淮脸都气绿了，朝林窈窈走了两步，“欠条呢，还给我！”

林窈窈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没还银子，还想要欠条，真是半夜做梦啃猪蹄，尽想好事！”

周南淮急红了眼，扑过去想把欠条抢回来。

林窈窈一个闪身灵巧躲过，顺势伸腿将他绊倒，一只脚死死踩在周南淮的后背，压得他动弹不得。

“赶紧回去凑凑银子，一个月之内还不上，我就让我爹娘带人去书院闹，我倒要看看，朝廷要不要你这种自诩清高，背地里却坑骗女子银钱的读书人！”

回到家，林窈窈一脸的神清气爽。

把欠条藏好，出来却左右都找不见厉氏的身影。

“二嫂，娘去哪儿了？”林窈窈问何玉琴。

何玉琴笑答：“爹娘带着大哥和盛江去秦家送谢礼，这会子估摸着刚到。”

田月娥听了直撇嘴，“小妹啊，咱爹娘可是真疼你，那些个粮食，咱自家都舍不得吃呢，这下好了，统统送到秦家去了。”

“谁说不是，爹娘可是最疼我了，若是他们知道有人在背后给我出馊主意，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教训那人呢？”林窈窈笑看了田月娥一眼。

这一眼，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让田月娥从头凉到了脚。

她硬邦邦地笑了笑，“不，不会的，咱家的人各个不都为你好，怎会故意给你出馊主意呢，呵呵......”

林窈窈没吭声，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回屋时，心里还有些担心。

之前原主在秦家那么闹，不知道秦家能不能有好脸色？

该不会连秦家的门都进不去吧？

厉氏几个人来到秦家的时候，秦霄正面无表情地给野兔剥皮，秦风蹲在他身边，看着兔子口水直流。

兄弟俩抬头见是林家人都愣了愣。

“去，把院门关上。”厉氏吩咐两个儿子。

秦霄看着他们的动作，皱眉道：“你们有什么事？”

厉氏笑盈盈地凑上前，“秦家侄子，这次我家窈窈落水，多亏了你出手，不然她恐怕真就活不成了。”

“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换了旁人，我也会救。”秦霄冷着脸起身，“你们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大夫说我娘的病需要静养。”

厉氏一噎，她也知道秦霄的性子冷硬，但没想过一上来就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