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影川眸色轻眯，点了头：“对。”

容清棠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饮了一口，平缓语气。

“其实，我记起了一些琐碎的记忆。”

她抬眼定定望着他，神情淡然，“就在刚刚，在见到母亲的那刻，她说的那番话，我便记起来了，记起来我是怎么控告的我兄长，也记起来兄长死后我回容府是如何被她们咒骂的。”

“是她们不懂分辨利弊，是她们太感情用事。”

“也是当初的我自己太重感情，才会被他们伤到心。”

“现在的我并不这样觉得，这样的家人，与其还去乞求原谅，倒不如如他们所愿，再无干系。”

容清棠说得云淡风轻。

一旁的程影川听着，眸底的狐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愉悦。

他静静看着容清棠，末了点头：“对，还是你如今想得透彻。”

显然，他巴不得她如此想。

容清棠垂眸，将眼底的冷意掩盖，她本就是迎着他所希冀的方向去说的。

他希望她变成什么样，她就如他所愿成为什么样。

这样他才会相信她是真的失忆了，也会真正相信她，对她放松警惕。

而这番话，其实容清棠说得亦是半真半假。

她心底唏嘘，也确实看透了容家人的真面目，她对容家人是真正死了心。

容清棠想，自己救过了容府，就当是报答了容府的养育之恩。

至于以后。

以后她已经跟容府没有任何关系，却也不会只是程影川的妻，她是容清棠，仅仅只是她自己。

……

过了几日。

医官来给容清棠换药之际，容清棠从铜镜里看见，自己脖颈处那道狰狞可怖的刀伤已经开始结痂。

很快，她就能痊愈了。

她的眼底不免浮上一抹由心底升起的欣喜。

这大概是她回到程府后，第一次由衷感到开心的一刻。

换过药后，容清棠拿上一本闲书躺在了院子里，晒着日光，静静翻阅。

正在这时。

下人进来禀告：“夫人，永乐郡主来了。”

容清棠眸色一喜，面上淡淡点头：“让她的进来吧。”

自从在街上遇见过那次后。

永乐郡主便想着法子来见她，说要带她寻记忆，可前些时日都被程影川拒绝了。

容清棠知道，程影川是怕永乐郡主真的让她恢复了记忆。

直到近日，容家人那事后，程影川对她多了几分信任，这才同意永乐郡主与她见面。

当然，每次见面的时间都不能太长，亦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至于要屏退下人单独相处，更是想都不用想。

永乐说他防贼似的，他也不为所动。

但不管怎样，至少能有过说话的人了，容清棠也不想再多计较。

她叫下人拿了些瓜果来，寻了处晒日光的好地方。

等着永乐前来。

片刻后。

院子前传来永乐欢快的声音——

“清棠！你瞧，我带谁来看你了！”

这话让容清棠神色疑惑。

永乐今日怎么还带别人来了？

她抬眼看去，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大震。

手中的闲书也在一瞬跌落在地。

只见跟在永乐身后走进来的人，却正是祁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