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一干出生入死的兄弟面前,我没有反驳他。
我体谅他一朝翻身,大仇得报,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我给他留足了颜面。
等到就寝前,我直接将刀摆在桌上,挑明态度:“我不同意。”
邵景充耳未闻,一掀衣摆,大马金刀地坐在我对面,“吃醋了?”
他轻笑一声,戏谑道:“不怪你,锦阳公主既貌美,又是盛京第一才女,这世上没几个女子对上她,能不自惭形秽的。”
我掀起眼,眸光发冷。
见我真的动气,他迅速收起笑,正色道:
“我此举不过是为了立威,如今新旧更迭,皇室隐忧犹在,朝堂上几个老匹夫跃跃欲试,背地里都骂我们是造反的贱民贼子,蹦跶不了多久。
“可惜,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我这贱民贼子!”
邵景冷冷气哼,“老子就要将他们最尊贵的公主贬到泥里,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如今谁是主人!”
“立威的方式很多,最下乘便是发泄到老幼妇孺身上。”我暗叹一声,耐着性子劝道,“你不该这样折辱一个女子。”
“那我应如何?”邵景嗤笑一声,“难不成还把她当公主供起来?赵黎你——”
“杀了。”我应声打断他,“除去稚子与老妪,皇室其他一干人等全部杀了,要坐稳皇位,就绝不能留下前朝隐患。”
“什么?”邵景愕然,“你怎么......”
“怎么如此心狠?”我一眼不错地看向他,“我为何心狠,你应当最清楚。”
邵景沉默下来,许久,他挪开目光,沉吟道:
“明日我将着礼部安排立后大典,最多月余,你就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这便是不肯杀的意思了,我讥讽翘唇,“那狗皇帝呢,你也要如她所愿留着性命?”
“当杀!尸首悬挂城门口三日。”他抬眸,与我视线交织,瞳仁里是同样浓烈的仇恨,“姐姐,爹娘的仇我不会忘。”
脑中闪现几具破碎的身体,我蓦地双眼猩红,紧咬着牙根,憋住摇摇欲坠的泪意。
只有这一刻,我才感觉他仍是阿景,是与我始终一条心,同生共死的阿景。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相伴二十余年,我应当信他,他定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权势或美色所蒙蔽。
“至多允你留她一月,”许久,我徐徐松弛下来,“一个月后,她必须离宫。
“阿景,勿忘初衷,愿你记得我们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我起身便走。
连日奔波已使我身心俱疲,如今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邵景倏地从身后拥住我,附在耳边的嗓音隐隐有一丝颤意:“我永不会忘,姐姐,她是仇人之女,我恨她入骨。”
不知为何,此话入耳,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
可明明他说的是恨。
“姐姐,我只会爱你一人。”
立后的旨意传遍了前朝后宫。
虽还未举行立后大典,但我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娘娘,”宫女墨香服服身,“皇上身边的桂公公午间来过,在问......搬宫的事。”
邵景登基匆忙,我一直没有另择住处,而是像以前那般同他一起睡在皇帝寝殿。
我手上的细针停住,抬眸看向她,“是他问,还是皇上在问?”
墨香一顿,犹豫道:“奴婢不知。”
我扯了扯唇角,也是,若无邵景的意思,谁敢自作主张让我迁宫。
“娘娘,您与陛下一同走来,情分非常,何不亲自去问问。”墨香接过我手中的针线,将铜镜推过来,“莫为了模棱两可的传言伤了情分。”
宫中盛传新皇沉溺于前朝公主的温柔乡,早已引起诸人不满,原先同我们一起夺天下的兄弟纷纷找上我,恳请我前去劝诫邵景。
“我明白。”我侧过脸,照了照镜中略显苍白的面容,“你说的对,我应该当面向他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