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一封信给沈诺，让他去江南富庶之地的乡绅富豪手中大量收购粮食、棉衣等物资。

各地民变。

我化身男子，悄悄前往北边，沈诺已经带着粮食在那里等我。

我以长安公子的名义搭粥棚施粥，百姓感恩，纷纷向我磕头。

长安公子的名号渐渐传开。

望着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我内心不忍，胸腔的仇恨越攒越多。

此刻，对母后与皇弟的怨恨不再是个人。

而是带着这些万千受苦百姓的仇恨。

父皇在位时，曾把我当做皇子培养过。

我知晓，民变后，就是兵变了。

我派出暗卫四处巡查，果然有不少招募新兵的民间军队。

亲信寻找到有才能之人暗送到我跟前。

他们被带到我面前之时，一脸不可置信，少年人意气风发敢于直言，「你们皇室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不给你练兵。」

我打开秦国輿图，「你们认为的皇室是什么样子的？」

「行仁政，明王道。」

我轻轻摇头，「如今乱世，皇帝无能残暴…只有靠你们安邦定国了。」

「本宫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父皇在时，以培养皇子般培养本宫。父皇从来不觉得这天下之主该是男子，他告诉本宫，女子同样可以，巾帼不让须眉。」

「父皇在位之时，国富民安，本宫可以只是秦国的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如今，皇帝不仁，本宫也想尽绵薄之力，为天下百姓谋求一个盛世未来。」

「你们可愿意帮我？」

面对这些简单的热血少年，我并没有太多的虚与委蛇。

而是实话实说。

秦国的皇位，我想要，你们可愿意帮我呢？

他们打量了我许久，忽然跪下，

「我们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你说了啥。但我们认出来了，你是到处施粥救人的长安公子。我们快饿死时，是你救了我们。我们就跟着你。」

我眼神湿润。

母后，皇弟，你看一粥之恩尚能如此。我们骨肉至亲，你们却伤我如此。

我扶起他们，「你们且放心，将来论功行赏！你们未来都将是名留青史的大将军。」

12.

仅仅两年，方圆两百余里的西苑建设好了。

壮丁十之四五累死，病死。

死者家属哀怨痛苦之时，皇弟邀请我们到西苑赏花。

月圆之夜，在西苑，成千上万支蜡烛将这里照得通亮，美女无数，皇弟被围在中间，饮酒作乐。

我瞧着皇弟虚浮的脚步，心里冷笑。

弟弟啊，你真不负姐姐所望。

母后今日没来，听说被气生病了。这两年来，她与后宫的美人争斗，与皇弟早已经离心。

真是大快人心。

母后啊母后，你年轻时，与父皇的妃子争斗。

没想到吧，成为了太后，还要与自己的儿子的美人争斗。

这才到哪里呢？

李星晓面上带笑，目光如炬。

我知晓，这皇宫里里外外已经在他的把控一下。

我笑吟吟地冲李星晓举了酒杯，后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弟玩得正尽兴之时，宫人连滚带爬跪倒跟前，

「皇上，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皇弟面如死色，母后早已经收到消息赶来，她在暗卫的掩护之下，想要带着皇弟离开。

至于我，她看都没看一眼。

我高声呼喊，「母后，你可见我在此？」

她的脚步不曾有一分的犹豫，一行人在拐角处不见身影。

我故作柔弱地踉跄一步，李星晓赶忙扶住了我，眼里满是心疼。

「可死心？」

我眼眸含泪，点点头。

13.

宫外是李星晓的人，宫里也早已经被他把控住。

李星晓不费吹灰之力逼宫。

我站在枯井前，向下望着母后与皇弟，笑吟吟开口，

「母后，皇弟，你们可听过落井下石？」

母后的眼眸里都是恶毒，「长安，你敢？」

皇弟赶忙举手过顶，「长姐，别扔石头，朕这就上来！」

母后与皇帝被五花大绑带到金銮殿，李星晓坐在皇位上，一旁是原配的排位。

李星晓一脚踢在他们二人膝盖，两人跪在排位前。

李星晓咬牙切齿，「认得她吗？」

他倏然间一笑，却毫无温度，「你们高高在上，张嘴闭嘴之间决定他人的生死。」

母后啐了一口血水，「李星晓，你大胆，我可是太后，可是你的姑母！」

李星晓眼底泛红，歇斯底里，「姑母？」他手指排位，「那你可把她当作侄媳？你可知她死时，腹中已经有三个月的孩子了？」

我睁大了双眼，我一直不知这件事情。

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李星晓。

李星晓一脚踹在皇弟的胸口，「孩儿，跟你孩儿一样的孩儿！你心痛吗？痛苦吗？」

皇弟被踹得连连吐血，母后目眦欲裂，仇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长安，你就任由外人夺你弟弟的皇位，欺辱你母后与弟弟吗？」

「外人？母后，你刚刚还说你是他的姑母呢？」

我笑着，夫君干瘦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母后，你还记得谢安吗？」

我清晰地看到母后愣怔的眼神，仅仅瞬间。

「长安，瞧你的出息，为了一个谢安，丢了你弟弟的江山。」

「你父皇在时，最是疼你，你如此做，他会死不瞑目。」

瞧瞧，我这母后最懂得用哪把刀戳我的心。

幼年时，我不明白，为何她总是对皇弟宠爱有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

现在想想，不过是不爱罢了。

天底下，也是有人不爱自己的子女罢了。

「母后，你活活饿死谢安之时，考虑过我的幸福吗？」

母后疯狂大笑，「你是秦国的公主，理应为皇权牺牲。一个公主，谈何幸福。」

重活一世，我在听到这些言论之时，已经心如止水。

我摇摇头，「可父皇不是这么教。父皇告诉我，男女相同。父皇告诉我，长安一辈子要幸福。」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谢安意气风发的身影浮现，「长安，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的。」

「跪着吧，跪到忏悔为止。」

14.

不过半日，宫廷巨变，群臣都还被控制在西苑。

李星晓虽然逼宫成功，但名不正言不顺，一些迂腐的大臣当即撞死。

李星晓面色铁青。

我嗤笑。

「皇弟当权如此昏聩，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他去死，当真可笑。」

同时，我也感觉情形不容乐观。

李星晓尚且还是男子，若是我，必定更不为这些臣子所容。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父皇，有着超越万古的思想。

李星晓没法，只能将这些大臣也关押起来，等他们做好抉择，再放出来。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李星晓领着我上了城墙。

「公主大仇得报，对未来可有想法？」

李星晓似乎放下了心结，眼眸中全是温柔。

我摇摇头，「大仇还没报全。」

他的面色有一瞬间愣怔，后又恍然大悟般笑了，「是，那二人还未死，不算报仇。待秋后，我将他们凌迟。」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呢。

「驸马，本宫问你一事，你可要直言。」

李星晓点头，「对公主，我绝无虚言。」

我遥望远山，想起了上一世。

那时谢安已死，母后以谢氏一族人的性命为要挟让我嫁给李星晓。

我哀莫大于心死，嫁给李星晓后画地为牢于公主府，闭门不见客。

再见李星晓之时，他已经逼宫成功。他让我亲眼见证了母后与皇弟的凌迟过程，后又派了几十位士兵侮辱我。

似乎不够解恨，他竟然砍去我的手脚，把我做成人彘，任人观赏。

在这场权力战争中，我与谢安是多么的无辜。

我慢慢挪步到城墙边，大风吹得我衣裙呼呼作响。

我直视李星晓，「如果本宫当初没跟你投诚，如今，你是否也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