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我没用，你要被送到橙星的，将来我们不一定能见上面。”土豆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橙星？什么玩意儿？”谢花问。

“你是从艮山来的吗？怎么和乡巴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土豆嘟囔一声。

“艮山是什么地方？”谢花像个好奇宝宝。

“艮山，我没去过，据说在湛星的东北面，我记得课本是说它的位置是北纬43°～70°，西经55°～102°。听说那里的人都住在山里，和野人一样。”土豆说。

“湛星，你说的湛星是地球吗？”谢花蒙圈了，想要捋清楚。

“地球？”土豆想了想，“哦……在《星际刺客》里地球属于另一个人类文明。”

湛星？谢花回忆自己上学这么多年，没有哪本教科书上把地球写成湛星的？他觉得土豆口中的湛星，并不是地球。

难道自己真的到了外星球？谢花惊出一身冷汗。

“这里是哪里？”谢花指指脚下，问土豆。

“牢房。”土豆说。

“牢房在哪里？”

“牢房就在这里。”

“我问牢房在哪个地方？属于哪里？”

“臀困区。”

“臀困区属于哪里？”

“泽城。”

“泽城属于哪里？”

“湛星。”

“湛星属于……”

“湛星就属于湛星，只有一个湛星。”

听土豆科普完，谢花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这特么是真的穿越到外星球了，但到底是怎么穿越的，那天酩酊大醉，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了。躺在地上，谢花绝望地望着天花板，他突发奇想，自己是不是被关到第六医院了，土豆就是一个精神病重度患者，而自己也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所以才看到这么多非人类的黑科技。

他越想越笃定，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认定自己是一个精神病后，谢花就不停地暗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见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妄。

对，一切都是虚妄的象，他成功地给自己洗脑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前一样依旧无聊，土豆带来的砖头，只存有一部动画片，牢房里没有网，也没法看其他的。只能重复看这部动画片。好在精神病人内心世界丰富，他觉得和土豆对话颇有意思。

“哎，湛星有多少人啊？”

“课本上说有10亿多人，其中，中都的人最多，听说有2亿人。”

“中都是什么地方？”

“切，你连中都都不知道，还是湛星人吗？中都就是湛星的首都。”

“在哪里？”

“湛星中心，听说到处是植物，人都住在植物里，是个植物城。”

“这么神奇。”

“屁，湛星有什么意思，我的理想是飞出光星系，征服宇宙，那才有趣。”

“光星系，是太阳系吗？”

“有人这么叫，一个意思吧。”

“湛星有几个国家？”

“就一个，叫湛星联邦。不过，大家都叫易国。”

“易国？”

“对啊，容易的易，所有人都这么叫。”土豆说。

“湛星居然是一个联邦国家，这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东西。”谢花来了兴趣，心里想着，这家伙果然是精神病，想象力如此丰富，不写小说太可惜了。

“那国家总统是谁呢？”谢花好奇地问。

“没有总统，只有首相，不过首相被女王罢免了，首相是谁我不知道。”土豆说。

“首相被女王罢免？”谢花震惊，“女王的权力这么大？”

“对啊，女王的权力至高无上，人们说易国表面上是一个君主立宪和议会民主制国家，本质上其实不是这样的……”土豆一边说，一边摇头。

谢花越来越惊讶土豆的想象力了，这家伙简直太能编了，还给国家编出一个政体来。

“这都是我爸跟我说的，其实我不太清楚什么君主制什么立宪制什么议会制，他说女王就是一个老巫婆，牢牢控制着这个国家。”土豆看谢花一脸迷茫，进一步解释。

“女王是老巫婆？”谢花问。

“嘘！”土豆指头按在嘴上，十分警惕的样子，“这个不能乱说，我爸就是因为说这些被抓走的，我妈恨死他了，说他把我的脑子带歪了。”

谢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怪不得土豆是一个精神病，原来是被父亲教育的。

“你爸被抓到哪里了？”谢花小声说。

“橙星，就是你将来你去的地方。”土豆说。

“橙星在哪里？”谢花问。

“不远，4000万公里。”土豆说。

“我去，4000万公里，这不叫远吗？孙悟空打个筋斗才十万八千里。”谢花说。

“不远啊，我们有量子飞船，可以超光速飞行，几个小时就到了。哎，你说的孙悟空是谁，超级英雄吗？太逊了吧，打个筋斗才十万八千里，你看星际刺客佐罗了吧，他只要放个反物质屁，就能飞上百万公里。”

谢花这才意识到，小家伙爆炸的想象原来来自动画片《星际刺客》，怪不得编的逻辑如此严谨，没有一点Bug。

他不打算和土豆讨论孙悟空是谁，接着问：“你爸去了橙星，我将来也要去，我们去干嘛呢？”

土豆说：“挖矿。”

“挖矿？”

“对，橙星有矿石。”

“敢情这是去当工人，被流放呗。”谢花才反应过来。

“是，我爸被判了十年，要等十年才能回来。”土豆的眼睛有忧伤。

“你爸犯什么事了？”谢花问。

“他们说我爸思想异端，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他偷偷请了一个算命的给我改命，违反了天命法。”土豆说。

这是谢花第二次听天命法这个名词，加上先前土豆讲的，天命法是一种控制人的命运的法律，他似乎能摸到天命法的一点边了。

“我这么理解你看对吗？在湛星，也就是易国，崇尚科学，反对迷信，不，应该是禁止迷信，谁要是搞算命看星座那一套，就是犯法的。”谢花以自己的理解说。

“不不不，你说错了，易国没有迷信，我们的课本上都印着一句话，是女王说的，这个世界没有迷信，如果有，只能说明科学还不够发达。你说的算命看星座，也是科学的一部分，不过，属于特别机密的科学，归王室拥有，禁止普通人学习。”土豆认真地说。

谢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土豆说得貌似很有道理，让他没法反驳。

“所以天命法管的是那些偷偷学习算命看星座的人？”谢花感觉有些脑子不够用。

“是，尤其是那些学了，还偷偷给人改命的，抓住了格杀勿论。”土豆叹了一口气，悲伤地说，“哎，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查理老师，他为了我，被他们杀了我。”

谢花更加迷糊了，易国怎么还冒出一个老外的名字来，但一想整个“地球”已经一个国家了，肯定是民族大融合了，有老外也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老师怎么会被杀？

“老师也算命？”谢花疑惑。

“查理老师不算命的，他是数学老师，他算出了我明年夏天有血光之灾，给我改掉了。他们抓住他，杀了他。”土豆说。

“这位查理老师其实就是一位算命先生呗。”谢花说。

“不是，他是一位数学老师。”土豆说。

谢花越听越糊涂，只能佩服土豆的炸裂想象力了。

“对不起，问到你伤心处了。”谢花假装表示关心，抚摸着土豆的肩膀以示宽慰。

土豆低着头，难过了一段时间，抬起头，望着谢花：“你呢？谁给你改的命呢？”

谢花愣住了，他哪里知道谁给他改的命？何况他也不是易国人。

“我……没人给我改命。”谢花一本正经地说。

土豆望着谢花，神情升起一股同情：“哎，我知道你不想说，这背后肯定牵连到很多人，就像查理老师因为我失去了生命，我爸因为我找查理老师给我改命被流放到了橙星。你一开始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天命法，我就怀疑你是假装的，易国没有人不受到天命法的制约，就算你是艮山里的一个野人也没法躲过。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人生一定很失败，干着最底层的工作，女朋友也找不到，晚上只能住在潮湿的地下室，过得这么苦，你不想着改命那才见鬼呢。”

谢花的眼睛呆滞了，他不得不佩服土豆的内心戏太丰富了，竟然还能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悲惨的身世。不过，土豆说的基本符合自己的现实情况，在他的地球国家里自己被学校开除后，一直住在地下室，找不到工作，只能以跑外卖为生。

哎，如果能改命，谁不想大笔一划，改掉悲惨的命运呢。

谢花入戏了，竟陷入了往事中。

土豆拍拍谢花的肩膀，安慰道：“不要难过，我爸常跟我说，总会有那么一天，命运的枷锁会被人敲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