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宴会以我称身体不适,漠然离席宣告结束。
家宴上多是老少皆宜的圆满戏目,却不偏不倚唱的是这出痴男怨女的戏,很难不让人猜忌。
晚些时候,嬷嬷低声来禀报我,原来那戏是孟清宁一手安排的。
我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恐怕不只是旧相识那么简单。
翌日清晨,孟清宁跪在我门前谢罪,我遣人将她送回,她也执意不肯。
“惹了夫人动怒,是清宁的不是,只是我的确没有勾引侯爷的意思,还请夫人明鉴!”
我垂眸,这永安郡主着实可笑。
我尚未说什么,她便自己扣上了勾引之名。
僵持间,我瞥到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裴映礼赶了过来,皱起眉,“这是在做什么?”
孟清宁委屈地低头,“夫人怨我自作主张,选了这出不吉利的戏折子,略作惩戒是应该的。”
向来高高在上的郡主低了头,将我恶毒善妒的形象抬得更高。
如何不让昔日的竹马动容?
果不其然,裴映礼焦急地扶她起来,转而对我压低了声音。
“阿瑶,清宁她好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在裴府做妾已是委屈,该给的体面总是要有,莫要为难她。”
我瞧着这出拙劣的苦肉计,神情冷漠。
“夫君这便替她委屈了?你倒不觉得,她是在逢场作戏,故意惹你我离心。”
从这个女人入府第一日,我便看出她眼中的野心和算计,都点给他了。
可裴映礼纠结地望着我们二人,终是站在了她的那边。
“清宁人淡如菊,甘愿为国家大义毅然和亲,怎会故意与你顶撞?”
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却要别人把偏爱给她,还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情态。
原来这便是她的人淡如菊。
我绕过孟清宁,来到裴映礼身边,平静地说:
“侯爷,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私下里一向是唤他的小字,景和,甚少这么正式地叫他。
裴映礼愣住了,他明白,我是真的动怒了。
…
昨日我离席后,我找了素来与我交好的陆夫人打听。
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便互许过终身。
那时,裴映礼是气宇华盖的世家子弟,她是名冠京城的才女,两个人在学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于是两家便给他们定过婚约。
如若不是情势有变,侯府夫人的位置,就会是孟清宁的。
我心中一冷,“后来呢?”
陆夫人叹息道:“后来你就都知道了,孟清宁被圣上选中去和亲,在家又哭又闹,说着要和当时还是世子的小侯爷殉情。”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最终还是被逼着去和亲了。”
永安郡主和亲西夏的时候,裴映礼骑着白马遥遥相送了数十里,孟清宁也哭成了泪人。
好一出才子佳人的深情悲剧。
我隐忍住心底的疼意,“既然如此,裴映礼不说,姐姐为何也从未与我提及过?”
陆夫人低眉,“之后,侯爷逐渐走出悲伤,才向你家提亲,我看你与小侯爷两相情好,谁还会提这个。”
“要我说,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何必在意?我瞧得出来,小侯爷自从娶了你,那是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
现在,我望着裴映礼的眉眼,一五一十询问他这一切。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可以接受他以往的感情,却无法接受欺骗。
我轻声问,“裴映礼,你可有真心信任过我?”